第十三章:疯子的梦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嗯?怎-怎么了？”

“刚刚你的表情突然表现的很痛苦，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事的。我很好，很好。”

“也好，那我就继续弹曲子好了。”我似笑非笑地说道。

pearl咬咬牙，发出两声鼻息之后，嘟哝起来，“原来我是很喜欢这一年一度的日子。可今年没那么容易了……”我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精灵，但她还是选择将一切告诉了我。她面庞那憔悴的轮廓里透露出想要倾诉的渴望，一开始我问她的原因也便是如此，“现在，夏至日庆典只是让我想起多少日子都不在了……”pearl颤抖着叹口气，视线回到面前跳动的火焰，“……到最后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我究竟图个什么？”

“这样啊。”我奏出的旋律同她的声音一般忧郁，“原来是某精灵睡不着觉了——更别说做梦。”她苦笑，接着眯起眼瞪着我，“你不是本地的，对吧？”“放心。我不会说什么让你朋友们记得住的话的——想问的是这个吧？”

“诶，我不是那意思，”话虽如此，但心里怎么想却不是她声音里的犹豫藏得住的，“我就是觉得……现在是夏至日庆典了，精灵们都应该回家团圆——”她咽口口水，补充道，“都该和自己的所爱在一起了。”

“我……我离家里比较远，”我的声音有些冷，但很快又暖暖地微笑起来，欢快地弹起自己的竖琴，“不过要说我爱的马？说什么都不可能离开他的。好了小姐，你呢？”

“我……”pearl的表情似有一把刀子在她体内游走，“难说。”

“唔……”我点头，“在梦儿自己结束之前放弃总是最好的，”我喃喃道，“毕竟，若等梦给了我们想要的一切，再做梦也就没有意义了呢，不是吗？”pearl眨眨眼，鼻子皱起来，看向我，“嗯？”“看来你也听不懂。”我嘿嘿一笑，又换上欢快的旋律继续弹起来，“那，你听说过疯子精灵的故事吗？”

“唔……”pearl困惑地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最后对着我笑了，“怎么，你还把自己当成吟游者了？”“我以前还当过更没名堂的东西。你想听吗？”“听故事？”她咽口口水，又一次转回去看着火焰，“会不会很长啊？”

我抬头向西边的地平线望去。世界的边缘还有一丝紫红，月亮还没出来。“不长。同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一样，不长。当然，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继续让我的琴替我讲话。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也好，讲吧。反正我也没事干。”她叹口气，目光游荡在远处火光中熙熙攘攘的精灵群里。可怜全阳光镇，唯她一只精灵没有大家那愉悦的笑容。“听个故事也好啊。最近日子过得挺没意思的。”

我微笑了。天真的观众是最好的观众。难的是故事从头讲到尾让观众一直天真下去。我不假思索地将竖琴举过头顶，把她庄严的旋律送到篝火之外的地方。

“疯子精灵的故事要从一个小镇上开始，从一个夏至日庆典里开始。镇子和我们的镇子很像，夏至日庆典也同我们今晚一般喜气洋洋。镇上的居民们都很激动。因为夏至日庆典的夜总是一年里相当漫长和黑暗的一晚，于是神带来的日出总是更加温暖而美好。街上精灵们高兴地跳着舞，唱着歌——但有一只精灵却不一样。她从镇外来，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但，很快她就会发现，自己就算是疯了也没有谁会怪她。开始只是一些细微的迹象。周围的精灵会连续看她两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表情。接着向她挥手，像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打招呼。接着，她发现镇上这几天里明明接触过的精灵再次见到她时，却完完全全地把她当成陌生精灵来对待。

“‘不对啊，我们之前不是说过话吗？’她问，‘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就是你照顾的我啊？还有你——就是你们俩今早在市政厅角落里发现昏迷的我，不是吗？’“可精灵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摇头，然后继续她们愉快的庆典。全镇都沉浸在夏至日庆典的欢腾之中，而这精灵站在这喧闹里，孤零零地发现自己不但孤身一灵，还被诅咒了。当然，她确实是被诅咒了。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别的形容呢？她开始把自己的脸贴到每一只精灵跟前，在急促的喘息声中祈求着，喝问着：有没有谁记得她。可她越是不顾一切，精灵们却越是忽视她的存在。似乎她说的每一句话，喊的每一个字，哭出的每一滴泪都被扔进那名为遗忘的深井里消失不见。被排斥也好，被放逐也好，被处死也好，这些都不是一回事。可怕的事情是被遗忘，是明明在化为尘土之前就被当作尘土忽视，是让一只精灵的价值与奋斗就这样消逝在漫漫风中。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她开始吼，开始尖叫，‘是在搞什么恶心的恶作剧吗？！有谁在吗！随便谁都好！注意一下我啊！’“谁也未曾留意她的请求。不论周围的精灵们被吓得多么惨，不到一会儿就再次什么也记不得了。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只有梦中才可能有这般可怖的景象。绝望之中，她用后肢狠狠一踢，推倒创世神雕像，看它摔得粉碎，溅起一片碎石，撒在小镇摊贩们身上。即使这般歇斯底里之举仍无法引起精灵们的注意时，她的最后一道底线就这样崩塌了，于是向一旁的花园里扔进一把火炬，看着阳光镇法庭的前院燃起熊熊大火。终于，庆典暂停，每一个看见的居民都跑去找水桶，想要阻止这场灾难。而她只是站在这团火光之前，大声宣布着自己纵火的罪行。自然，两个警察出现，抓住她要带她去镇边缘的监狱里。

她太高兴了。流着兴奋的眼泪感谢身旁的警官，找到机会甚至抱抱他们。即使他们要将自己关到铁栅栏后面，她还是高兴。这样也好，只要知道自己依然以某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好。可当他俩将她架到警局大门前，却一下停下来，昏头昏脑地眨眨眼，像是刚从睡梦里醒来一般。接着他们大度地向面前的精灵道歉，说不好意思麻烦了她，放她走了。想象那时她的痛苦吧。于是她就这样一摇一晃，呆呆走到街上，想弄明白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什么可怕的幻觉。

接着她回到了小镇法庭前面，差点晕过去——火苗不复存在，一切毁坏的东西也被复原，更可怕的是，周围的精灵们正继续庆祝她们的节日，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看到不久前残暴的纵火犯回归，她们毫不在意，就像那天从未出现过火灾一样。终于，我们的精灵意识到她能做的可以是坏事，也可以是好事。但不论做什么都根本不重要。她明白了，她还不如自己呼吸的影子。很快，即使呼吸也不那么重要了。

但让她疯掉的还不是这个。她脑内最后一根游丝般脆弱的理智还未挣断。她缓慢地穿过小镇，向小镇图书馆走去，心同自己的脚步一样沉重。那里是她不久前认识的精灵，那带她来到这座小镇上的精灵。也只有这只精灵可以破开这诅咒的阴云，将她解救出来。当她看见门开，看见自己朋友的脸庞之时，她高兴地吸了口气——可惜，那便是她最后一口高兴的气息了。因为其他精灵一样，在她朋友的脸上同样是那茫然的表情。同整个小镇一样的表情。失去朋友的爱，便是没有葬礼的死亡。浩瀚天穹在永世中消逝，即使它们也成了一文不值之物。怎能有生灵能承受如此命运呢？就这样成为一座没有海洋的孤岛，四周只有名为冷漠的黑暗环绕。精灵们生来便不孤独，本性使我们向往对方的温暖，在冥冥之中相互吸引，如水一般希求相互融合。宇宙无垠的虚空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在这中心里有我们紧紧挤在一起，向那渴望吞噬我们的虚无，向比严冬夜晚更冷的黑暗反抗着。因为我们明白温暖的感觉；明白幸福的感觉；明白在一起的感觉。这些黑暗是不懂的。

疯精灵的心死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死亡还有很多很多。她的噩梦如一间漆黑厚重的牢笼，充满着死亡。每和其他精灵说一次话，甚至光是出现在她们附近，疯精灵便要死去一次。被遗忘已足够可怕，还要被同样的精灵们一次次地忽略更是让精灵无法承受。她行尸走肉一般在街上游荡着，走在这一遍遍醒来，却依然永无止境的噩梦里，无助地扩展思维的长度，寻求自己的出路。

从无尽的梦里要怎么醒来？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她要向自己的梦发起反攻，向这以痛苦为名的化妆舞会反攻。痛苦与孤独很快就要停止了。她已准备好呼出永远沉睡之前的最后一口呼吸，要踏入那比漆黑更黑的夜里了。她怕，但她又明白，倘若一只精灵的灵魂已经失去了看东西的能力，那思维是否继续运转又有什么区别？

一天即将结束，夏至日庆典来了又走。节日装饰已经被收起。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居民们准备睡觉了。她也准备要睡了。准备永眠。

就在那一刹那，地上收拾器械的两只精灵之一抬起头，看见疯精灵正站在市政厅四楼的窗户边缘。她吓得吸了口气，紫罗兰般的眼睛里闪着恐慌。一整天来疯精灵殚精竭虑想要看见的表情，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面挥着手，一面朝自己的同伴叫道:‘快去找个飞行系精灵来——随便哪个会飞的都行！’她的同伴赶忙朝远处跑去，而她小跑到市政厅下面，抬头看着她，‘这只精灵，我不知道您遇到了什么事，我也装不出知道的样子，但请您冷静一下！肯定不是非要这样解决的，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但疯精灵早已听不进道理了。若是她的眼泪还不明显，那还有她蓬乱的毛发，溅着泥点的身体，她的一切都在告诉下面的精灵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住口！不要再说了！’她尖叫着，‘你说的话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你连记都不会记得我！我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我早就该死掉了！’

‘不对！不许这么说！谁都不该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掉！’远处地上的精灵朝她伸出一只手，‘我保证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往后退吧，让我们和你说说话就好！’‘你什么都保证不了！一会儿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抽噎着，尽力控制自己凌乱的呼吸。她的灵魂已经在窗边摇摇欲坠，似乎要将身体也一起拉下去。今晚镇里的精灵们入睡之时，没有谁会记得她曾经和自己脚下的地面接触过。她恨不得想早点试试了，‘这个镇子对我不过是个牢笼而已！其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那个……’下面的精灵伸出一只手，即使身子和上面的她一样颤抖，她的话语依然柔和，让精灵听了安心，‘就算日子真的和你说的那样糟糕，这样子也解决不了什么！你跳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的！要相信自己，往后退吧！你的日子还很长呢，不要就这么走了！’终于，疯精灵受够了，‘为什么？！’她愤怒地朝下面吼道，‘为什么我就不能跳？！就这样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噩梦又怎么了？！’

她向上望着她。可这回她看见的却是一个不一样的精灵。或者说——她第一次真正见到了她，就如同无数村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他们忘了她，但这一次，她却忘不了，因为她明白只有自己才是那记忆的载体。她终于发现，那一直存在，但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在这天地之间回响起来的一件事：自己一直都能记住。传递他的话语的，或许是她耷拉的耳朵，或许是他嘴唇脆弱的形状，或许是她紫罗兰般的眼里闪烁的光泽。疯精灵心里那同理智一同死掉的东西醒了，像一只小小的蝴蝶，在轻柔旋律刺激耳内的微痒之中醒来，在一曲同时间一样古老的合唱中拥抱那金色的黎明：

因为你这么特别，这么珍贵，这个世界少了你可怎么办啊！

疯精灵安静了。她看着下面的精灵。她不过是个陌生精灵，不曾认识她，很快也不会再认识她，但即使这样的她依然唤起了她最深处那依然温暖的地方，那即使她也没发现的地方。不过几秒之间她便可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让她从此消失……亦或是重生。珍贵的精灵是她，因为不一会儿，这一刻的她就要消失，然后不过成为疯精灵脑子里烙下的一个影子。

也就是那时，疯精灵才意识到绝望之下的自己是一个多么自私的家伙。一次又一次死掉的不是她，而是她周围的这些精灵们——这些如此美好的精灵们。每一次遗忘，就是他们的一次死亡。本可以记住一切划过自己生活轨迹之物的精灵们，就这样因为疯精灵的出现，而被记忆截断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这个精灵们不断陷入迷茫的小镇要死了。就因为她，一只被诅咒的精灵，这般突兀地四处穿梭，将自己的瘟疫强加于他们身上。明明如此之多温和亲切的笑脸，就要埋葬到时光里，随着歌声飘散了。在一声声心跳中，她心里的旋律清晰起来，她的心脏将不止为自己跳动，更要为了下面的那只精灵，要为了那句比重力拉拽躯体更加迅速，马上要被世界遗忘的话，继续跳动下去。这些精灵的笑脸，都要在她的身上保存下来，永远那么快乐美好，直到时间的尽头。这是一件只有一只疯精灵才能做到的事情，疯到可以在噩梦里快乐地生活，在黑白照片里找到其中的色彩。她是大家记忆的承担者。

顿悟中这如日出般温暖的光芒还没来得及温暖到她，一阵深寒已从她体内涌起。她明白，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又消失了。下面的精灵同襁褓中刚醒的婴孩一般眨眨眼睛。他们的梦醒了，眼泪消失了，看见上面一只精灵正盯着自己。无数天来的第一次，她笑了，接着从窗口退了回去。”

我的小提琴哀悼着一天的终结。虽然曲调依旧悲伤，但为旋律缀着边的还有一丝幸福的气息，同我温柔的微笑一般。我站在pearl对面，在这紫色夜幕低垂之下为我的故事做起最后的收尾。

“那一天并不是疯精灵诅咒的终结。那不过是开始而已。但随着这开始出生的，还有一股深邃质朴的暖流，支撑她度过即将到来的一个又一个寒冷的月。疯狂便是她的动力，只有疯，她才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在这疯子的梦里生活下去，唱着被遗忘的歌谣，做着被遗忘的表演者，同时期待有一天，精灵们能发现她演出的意义。因为如你所见，记忆不过是已逝之物，不过毫无味道的影子。只有乐曲方能成为精灵们心弦震动的承担，像一曲旋律将我们从漆黑的梦里唤醒，像一首颂歌抚平过去的死亡与创伤。这些都是疯精灵从那只拯救她的精灵那里学到的。在一次简简单单的死亡里，他告诉她，不论她的诅咒多么阴暗，她依然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责任，把握住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活着。我们唯一能控制的梦就是生活，只有我们寻遍每一个角落，找到它的每一丝色彩，将它变成一首美丽的歌之后，我们的梦才能结束。”

我的音乐结束了。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安静挤得pearl猛出了一口气。她看着我，好似身旁的火光在这一刻都暗淡了一般。“这个故事真美，“她嘟哝着，”这么悲伤，却…却…”

“幸福与悲伤本就是一体的，”我的微笑同我说出的话一样温柔，“现在我们就在这里，依然健康，快乐，幸福。但这一切如同记忆一样终将消逝，能听我的歌的也只剩下虚无……爱情与失去本就存在于世界上，但接受之时的心境是绝望还是愉悦，却是取决于我们的。我选择后者，因为这样，至少失去还能是一件安详宁静的事情，至少我依旧可以感受自己存在的温暖。若以恐惧为砖，悔恨为戒，世间的日子一不小心就会筑成监牢。不必总是追求未来的万无一失。我们完全可以这样坐在这里，享受眼前跃动的篝火。我们承担得起。而且呀——嘿嘿，光是自己享受可还不够哦。”

她笑了，痛苦地笑了。眼睛的边缘被什么东西点亮。是梦里那个苍白，明亮的球状物。纠缠着我已经整整一年了。我勉强压制住穿过身体的一阵寒战，听着pearl说的下一句话：“后来那个疯精灵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了吗？”

我咽口口水，“没有。一直没有，”我说道，“但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有了其他精灵没有的机会，歌颂已经被自己遗忘的点点滴滴的机会。只是……”我深呼吸一口，看了一眼身旁的篝火，“她很想见她。让她放弃自己思维里的一切也行，她只想再找到之前那个教给她一切的精灵，然后……”我慢慢抬起头，凝视着pearl紫罗兰般的眼睛，我的声音消失在身体表面蜿蜒而下的一层层寒气里，“然后向她说声谢谢。告诉她自己从没放弃做梦；告诉她自己会永永远远记住她。”

火星噼啪飞散，如同pearl眼里转瞬即逝的闪烁。他眨眨眼，发现夜晚已经到来，而她还是孤身一精灵。她朝周围看去，视线所及之处，那浓稠的黑暗越来越近，包围住她的视野。她不敢再看了，将注意力转移到听觉上。一段优美的乐曲牵引着她的耳朵。

我站在自己篝火飞舞的余烬之后，躲在月光划出我与pearl之间的距离之外，继续演奏着我的乐曲。

直到现在，我也记不得音乐直到多久才终于结束。只知道旋律消失之时，我低下头，发现自己正将自己的乐器紧紧抱在胸前。我叹口气，不知是悲伤还是欣慰。乐器不过是旋律的开始。只有听众才能真正补完一曲的终结，即使这乐曲没有终点。

这一刻的宁静被一声巨响打破。pearl，sunshine，一众精灵都抬起头，看着被今夜第一抹焰火照亮的紫色夜空欢呼。阳光镇成了金橙闪烁与虹色光火的海洋，街上的精灵跳着舞——不论老少，不论男女。他们在欢腾的气氛里彻夜无眠，直至次日她们的创世神带来世界的第一抹光辉，同她们欣喜的心一同闪耀。

庆典之中，碌碌的精灵们没有注意到一只从中穿过的精灵，一匹篝火的红光点不亮的精灵，一匹焰火照不出影子的精灵。

跑出镇中的半路上，我停下来，朝身后看去。有那么一瞬我看见——似乎看见——一串脚印在我身后惨白的月光之下，以诡异的速度一个个消失的样子。在这梦一般的景色里，我做出一个疯精灵该做的事情。

该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