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景县离京城并不近，正常徒步过去要花个小一年的时间，马嘉祺他们坐马车能快一些，但也用了两个月。

其实最快一个半月就能到，但丁程鑫是第一次坐马车，山路颠簸，马嘉祺怕他不习惯，故而嘱咐车夫放慢些速度。

出发的时候本就是秋末，过了两个月，已然到了冬季。他们到的时候在飘小雪，城门在较远处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马嘉祺见此就让马车停在这里，然后准备叫醒丁程鑫，两人徒步走过去。

之前拨到景县的救济款什么的没什么动静，多半是被贪了。而原来的知县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染病去世，保不准就是下边人动的手。他没来的时候城里总得有人主持大局，也就是说现在景县几乎掌握在那个人手里，而他在路上时对景县现在的情况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消息，如此贸然坐车进城实在有些张扬，目标太大，敌在暗我在明，先以平民身份了解一下城内局势才是紧要的。

想到这马嘉祺就不由得想到赶路时他在京城那边的眼线给他飞鸽传书传来的那封信——李宰相好像被他刺激到了，在他走了之后动作更大了，开始不择手段的暗中拉拢官员，而如今的皇上虽然不是明君，但也不是傻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局势的不对，两方开始暗中拉扯，其他势力见此也都蠢蠢欲动，想着能不能趁混乱时分一杯羹。京城现在就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表面无波无浪，暗里波涛汹涌。

每每想到这，马嘉祺就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及时离开京城，才得以从那巨大的棋盘中脱身，免得趟了那潭浑水。只是景县也不是绝对安全，他暗暗计划回京城就辞官，带着丁程鑫两个人去过清净日子。

外面白雪飘扬，马嘉祺心里想着各方局势，可小狐狸此时正缩在一堆叠好的衣服上睡的香甜。马嘉祺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看到的就是小狐狸耷拉着尾巴和耳朵，把自己的小脑袋搭在前爪上的可爱模样，他的神情变得温柔，静看了两秒后捏了捏小狐狸的小耳朵，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轻声说：“阿程，起床了，咱们到地方了。”

小狐狸还没睡够，耳朵有些不满的动了动，但还是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伸出前爪搓脸。

原本耷拉的耳朵支棱起来，因为刚睡醒的原因，耳朵尖有点红红的，马嘉祺越看越喜欢的紧，没忍住又捏了捏它的耳朵，丁程鑫呜咽了声，耳朵又动了动，换来马嘉祺的一声轻笑。

丁程鑫本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被马嘉祺这么一整彻底清醒了，他有些幽怨的看了马嘉祺一眼——本来还想着一会儿再趴他肩膀上睡会儿呢，这下好了，回笼觉成了泡影。

马嘉祺看出来他在想啥了，无奈的揉了揉丁程鑫的脑袋，道：“阿程，今天得麻烦你一下，我担心景县有情况，得麻烦你配合我装成百姓。”

丁程鑫闻言立即正色起来，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小脑袋瓜，化为人形后穿上马嘉祺递给他的棉衣和斗篷，再戴上兜帽遮住自己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一个长相俊朗阳光的民间少年。

马嘉祺也换上了普通的棉服，把官服叠好放在包裹里，两人下车，顶着风雪朝城门走去。

这雪估计下了不止今天一天，地上的积雪快没过脚踝，风正好迎着他们吹，两个人手拉着手走的格外艰难，足足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城门口。

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因为下雪的原因，天色更是昏暗，马嘉祺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算下时间，应该是卯时左右，正常规定要戌时才可关城门，可此时看门口的士兵的动作，是准备关城门的节奏，马嘉祺暗暗将这点记下，随即连忙拉着丁程鑫跑过去，嘴里喊着：”大哥！大哥！等一等！“

他喊的大声，士兵听到了，扭过身皱着眉催促：“快点，真是耽误事，不知道已经到了关城的时辰？”

“真是麻烦大哥了，这不是雪大嘛。”马嘉祺讪笑着朝着那人赔不是，丁程鑫这时候却因为脚被冻僵，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马嘉祺见此连忙去扶丁程鑫，拉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城里走，那个士兵看到此情此景眉头皱的更紧了，嘴里不停的催促着，马嘉祺也不停的说着对不起，麻烦了这类的话，倒也总算是进了城。

可能因为下雪的缘故，街边没什么夜摊，但酒馆，客栈什么的倒是灯火通明，街上人也不算少，马嘉祺皱了皱眉，找了家较为冷清的客栈进去了。

两人坐定，马嘉祺叫了声小二，店小二颠颠的来了，手里还拿着个手巾擦着手，他问：“诶，客官可是需要点什么？”

“来几个你们这拿手的菜，再温一壶酒。”马嘉祺说，然后递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又说：“不用找了。”

那店小二面上一喜，嘴里念叨着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转身欲走，却又被马嘉祺叫住：”你先别走，来，我跟你打听点事。“

于是那店小二又转身，笑的谄媚：“诶，客官您说。”

“据我所知，你们这前几个月不是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疫情？怎么如今大家都......没事了？”

“诶，听您这话，客官一定是外地来的吧。”店小二一脸笃定的说，随即脸上露出感激之情：“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呐，疫情的确严重的紧，这城里啊，不断有人染病，不断有人死去，每天都有人往外运送尸体，那时候大家人心惶惶，都不敢出门，这城啊，就跟死城似的。”

店小二讲的眉飞色舞，他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接着说：“最严重的时候啊，前任知县都染上病死去啦，于是大家更是慌乱，都想往外逃。城里没人主持大局，往中央发的求救信也没消息，于是现任知县自告奋勇站出来，说让大家别慌，赶紧把染病的人都隔离出来，保证自身安全，然后请来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请他帮我们治病，诶，说来也神，他给我们每个人都熬了一碗汤药，嘿，喝了大家就都好了，要说这事吧，还是......”

马嘉祺听到这，已然是没心思再听下去了，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店小二的话，打发他走了，那店小二走的时候还咂咂嘴，讲的意犹未尽似的。马嘉祺扭头和丁程鑫对上眼神——他们想的一样，这件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