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城位于南疆与中原的交界处,是苗人与中原人混居的最大城镇。
经过郁城再往西南方走,就是南疆的郁郁丛林。
午后正是暑气最浓的时候,画扇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后把玩着团扇。
一辆马车稳稳停在了客栈门口,马车宽敞而华丽,是极少出现在郁城的样式。
画扇眼前一亮,立刻站直了身子翘首以盼。
只见那驾车的两名美貌姑娘打开了帘子,一位高挑的女子从马车出来,她走入店中对着画扇开口,声音利落干净:“掌柜的,两间上房。”
画扇笑逐颜开道:“好嘞客官,您里边请。”
紫菱点了点头,却并不往里走,而是转头去了
马车,轻轻敲了窗棂三声:“少侠,客栈找好了。”
只见绢绸做的门帘微动,一位白衣少年抱着个人从马车里轻而稳地跳下来。
待他走近客栈,画扇才看清他怀里的是个姑娘,那姑娘睡得正熟,许是怕夏日刺眼的阳光侵扰,她的眼睛上还贴心地蒙了块云锦做的手
帕。
那少年抬起眼看向画扇,很是俊秀的脸上做了一个笑,他抬起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了嘴上。
画扇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地带着人去房间。
等闲客栈的老板娘姓储名画扇,五年前来到郁城时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
在偌大的郁城里她白手起家,建成了这家等闲客栈。客栈里的伙计都是些年纪小没了家人的少男少女,用老板娘的话说,看见他们就像是看见了当初孤苦无依的自己,故而能帮则帮。
女子本就不易,更何况等闲客栈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都等着吃饭,五年来的摸爬滚打,叫画扇变得坚强又泼辣。
原先纯挚明媚的苗寨汉族少女成了如今风情又圆滑的客栈老板娘。
但老板娘此刻拨弄着手底下的算盘,瞧着有些心事的模样。
机灵的伙计小鱼上前甜甜地叫:“扇姐姐,今日不是来了大主顾?你烦心什么呢?”
画扇懒洋洋抬眼,正露出她额上那颗极具风情的美人痣,她一双丹凤眼媚媚的,看人都像是带着钩子:“平日里我怎么同你们说的?”
小鱼乖乖答:“若是大主顾,我们便赶紧报给画扇姐姐你,让你亲自招待;还需得放机灵点儿,主顾有什么需求,我们一定要办到,主顾将有什么需求,我们也要提前想到,还要得了,“画扇赏了他一把花生:“你记得倒是
清楚。”小鱼眼睛一亮,忙道着谢接了,又不解地问:“所以姐姐到底在烦什么?
“我之所以让你们速着大主顾可劲儿献股勤,是为伺候好了人家,人家从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都够我们吃大半年。”可是扇皱着眉头:“今日来的主顾可真奇怪,要了两间上房就闭门不出,没一点招呼,我们怎么献殷勤?”
小鱼想着午后来的几个神仙般好看的人,再看
看客栈外已深的夜色,呆呆地想:“神仙果然是不吃饭的么”
这时楼上打扫的伙计小谷噔噔几步下了楼梯,对着柜台减:“画扇姐姐!画扇姐姐!
上房里大主动了!他开门管我们要盆热水哩!!!”
“哦?画扇猛地站起来,柔媚的丹凤眼一转意味深长地笑笑后道:“秋意,端盆热水,春融,按书上第四页的药方抓好药,一同随我来。”
两个姑娘应了:“是,姐姐。”
午后到了客栈,琪月将芽月安置好,便赖在这间上房不走了。
舟车劳顿,越深入南疆,芽月越是身体不适,这天晚上更是折腾地根本没睡,直到吃了灵鸽送来的神医新配的药丸,到第二日午间才恹恹
睡下。
紫菱不敢大动作赶耍无赖的少侠走,难得不敬地瞪了琪月几眼便跑去隔壁收拾了是的,隔壁一间上房既没人住,此刻已变成了杂物
间。
琪月在外间的小塌上打坐,小塌正对着里间的床铺,原是侍女侍童睡的,为的是更好听从在里间休息的主人使唤。
若是外头武林众人得知他们眼中英明神武的少年英雄琪月此刻却因为占了个侍从小塌而沾沾自喜,怕是都得惊掉下巴。
紫菱收拾完后又安顿了剩下两名门人,这才回
了房。她对着小塌上的少侠勉强行了礼,自顾走进里间在靠床的桌前坐下了。
如此,两人默契地保持安静,让芽月能继续这难得的安眠。
晚间芽月终于悠悠转醒,一眼先看到纱幔外坐
在桌前的紫菱,第二眼,便看见从外间急走进来的琪月。
少女的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水汽,她对着紫菱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紫菱此刻终于光明正大地又瞪了琪月好几眼:“宫主您管管吧,少侠他赖在您房里不走了。”
芽月红着脸正要开口,门被敲响了,画扇柔媚的声音传进来:“客官,您要的热水。”
琪月听见了,如蒙大赦般跑去开门,门一开,却见三名女子鱼贯而入。为首的一个穿着石榴色的衣裙,身段妖娆,额上有颗媚绝的美人痣,她身后两名姑娘,一人端着一盆水,一人捧着个打包好的小包裹。
琪月:?
画扇看出了他的疑惑,她笑道:“客官,热水来了。”她挥着帕子指挥着秋意将水盆摆好,又指着春融手上的小包裹:“夫人身体不适,
奴家特地准备了滋阴补气的方子,头三个月这胎最不安稳,公子也该节制。”
画扇渐渐觉得不对,那极漂亮的小夫人已经整个人羞得埋进了锦被里一一这她倒是能理解,可那高挑的侍女脸色居然黑得吓人,而那丰神俊朗的公子此刻正用一只手蒙着眼睛,害羞的
红晕从脖颈一路红到耳后根。
画扇这才知道,自己好像搞了个大乌龙。
琪月少侠连带着画扇等人一同被轰出了房。
画扇看着眼前的白衣小郎君,讨好地笑:“公子,这您大人有大量”
琪月揉了揉自个儿还在发烫的耳朵根,也支支吾吾:“唔事将纸笔送到隔壁房间来。”说罢,他匆匆走了。
画扇瞧着他进了隔壁间,才带着秋意春融松了
口气,她歪着身子对着隔壁紧闭的门瞧,想着刚刚那小郎君红透的脸和慌乱的脚步,画扇在心里啧了一声:“真纯,看着感情好,原来还是个雏儿。”
琪月躲在隔壁间不敢再去惹刚刚炸毛的自家姑娘,便开始可劲儿地折腾起木泽,灵鸽传书是写了一封又一封。
等到第二天清早,木泽在等闲客栈一楼一声大吼,震得梁上的燕子叽叽喳喳:“琪月!你以为我的马是你们家落鸿?几百里的路程说到就
到?催催催、催催催!催命那催!新配好的药丸前天我不是让小七送来了吗!!!!!!”
“药丸是死物,怎么比的上神医大人亲自出马呢!木泽,赔罪的事先等会儿,快来随我一起。”
看看芽月。”琪月一听见木泽的声音便从房中赶出来,在楼梯口对着木泽挥手。
木泽翻了个白眼:“你要给我准备十个大鸡腿!还有我的马,要最好的草料!”他嘴里哼唧着,脚步却不停。
那边紫菱将门打开,一眼就看见了意图挤进去的琪月少侠,她看了神医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便放他进去了。
琪月终于可以混进来,他松了口气,对着床上半躺着的小姑娘陪笑:“是掌柜的搞错了,不关我的事,怎么连我也轰出去了。”
芽月不理他,他连忙走到床前:“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已同掌柜的解释清了,这次就饶了我罢?”
木泽:牙酸
又是一个午后,画扇依旧站在柜台后,她笑眯咪看着堂前那穿着道袍机灵又可爱的小公子一手一个大鸡腿大快朵颐。
“你说你们都从湘西来?她笑眯眯开口“嗯嗯。”木泽吃得满嘴流油,都没空开口说话,等到他将手里的鸡腿吃完,才心满意足:“掌柜的,你们店里的鸡腿真好吃啊。
“那可不,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画扇笑眯眯逗他:“你叫我一声姐姐,只要你在这家店里,我每天都给你做。”
木泽眼睛亮极了,他一声地开口:“姐姐!好姐姐!只要有鸡腿吃,别说一声,百声万声
我都叫!”
画扇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你若是来?”
木泽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这我们客栈做郎中,以后腿我全包了。”有门人经过眼看着木泽就要被几个鸡腿勾走,忍不住道:“神医,想想归月姑姑做的鸡腿。”
木泽顿时脑海一清,坚定摇头:“我不做郎中,等到此事必,我要回天门去,叫姑姑给我做鸡腿吃。”
画扇哑然一笑,装作失落道:“哎呀,可惜了,客栈失了个好郎中。”
木泽装作没听见,端着碗里没吃完的鸡腿匆匆跑了。
他在门口看了一眼,门内琪芽两人正卿卿我。
木泽进也不是,退到一楼又看到画扇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端着手里的鸡腿呆站了半晌,终于恶狠狠咬了一口,紫菱在隔壁房见了,连忙喊他:“神医别站在那,这间房已收拾好了,您这便住进来吧。”
木泽听了咬着鸡腿过来,嘴里还模糊不清地说:“紫菱,你也不叫芽月管管,大婚八字都没一,琪月就已经赖在芽月房里不走了,成何体统!”
他一口一口狠狠咬着鸡腿:“我要告诉姑姑去!叫她评评理!琪月催我像是催鬼,用过了,就把我丢一边儿,等他回了天门,我才不要他
过得那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