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夺

百灵若“你说什么？”

我有些呆滞，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月上泉霖“我说！”

月上泉霖“我们离开这里吧！”

月上泉霖“离开幕府军！”

月上泉霖“离开鸣神岛！”

月上泉霖“离开雷电将军！”

月上泉霖“离开稻妻！”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蓦然想起刚与神里绫人的交易。

百灵若“不，还不行……”

百灵若“再给我一段时间……”

月上泉霖“……”

她突然安静了，空气里仿佛凝了霜，静得很，让人窒息。

她突然抬起头，我下意识看过去，对上她黛紫色的瞳孔，一时间有些发汗。

她还是我认识的月上泉霖吗？

不像啊……

那双眼睛……

不该……

月上泉霖“你要食言了，是吗？”

百灵若“……”

百灵若“我……”

月上泉霖“所以，你和神里绫人刚刚策划了什么？”

月上泉霖“你们计划了什么？”

月上泉霖“你要在鸣神岛站稳脚跟了是吗？”

月上泉霖“你为了权贵……”

月上泉霖“你也低头了是吗！向那些人的权贵！”

月上泉霖“你也要食言了，是吗！！！”

她的声音尖锐，像警钟划破我的理智，我有些慌乱地伸出手想解释，却感觉喉咙像被黏住一样，痛得很，发不出声音。

百灵若“不、不是！”

百灵若“我……”

百灵若“我！”

月上泉霖“你什么？”

月上泉霖“你想说什么？”

她突然平静下来，后退几步。

月上泉霖“只有我还记得那天的流云。”

月上泉霖“那是火红的，是最绚丽的颜色。”

月上泉霖“也只有我还记得，你答应我的。”

月上泉霖“等我们不能忍受鸣神岛的暗流汹涌时，就离开这里。”

月上泉霖“所以……”

月上泉霖“你想干什么？”

月上泉霖“食言一点都不好玩。”

月上泉霖“鸣神岛一点都不好玩。”

月上泉霖“这个世界一点都不有趣。”

月上泉霖“……”

月上泉霖“现在……你也是。”

月上泉霖“无趣无知无能，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月上泉霖“我……最讨厌百灵了。”

百灵若“……”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愣愣站着。

哭不出来。

看着她挑衅的神情，脸颊悄然滚落的泪滴。

听着她藏着哽咽的声音，疏远的语气。

我竟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着她，只觉得心口闷痛，但什么都做不了。

哭不出来，眼睛干涩发酸。

说不出话，喉咙发紧疼痛。

月上泉霖“你……”

月上泉霖“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月上泉霖“为什么……不、不说话！”

月上泉霖“我……”

看啊，她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我却没有看她的勇气。

没敢看背对着像那天一样绚丽的流云的她。

月上泉霖“我明明……”

月上泉霖“我……”

月上泉霖“我、我……只有、你了啊……”

月上泉霖“为什么……”

月上泉霖“连、你、都要……都要背叛我……”

月上泉霖“最讨厌你这样子了……”

她平稳了呼吸，才勉强把这句话说下来。

又是长久的宁静。

月上泉霖“不负责任、不履行诺言的你……”

月上泉霖“根本不是百灵若！”

百灵若“！”

我猛然抬起头，她正背对着夕阳，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看啊，多像啊。

多像那天被抛下的我？

我们明明是一类人。

如此想着，即便干涩且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也流了泪，让眼睛酸的厉害。

百灵若“离开吧……”

百灵若“离开吧，泉霖……”

我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一边的镜子，才看清自己的表情。

宛如死尸一般没有生机的眼睛布满红血丝，近日操劳过度导致的苍白面颊，眼角花掉的殷红与眼下的乌青，啊，还有泪痕。

像什么？

像死人。

百灵若“离开鸣神岛。”

要窒息了……

我强扯出微笑。

百灵若“离开幕府军！”

百灵若“离开雷电将军！”

百灵若“但是……”

百灵若“别离开我。”

我张嘴笑了笑。

百灵若“我也……”

百灵若“我也、只有你了……”

月上泉霖“但你不还是像神里绫人低头了吗？”

她有些失望的开口。

这段时间被我刻意忽略的一个事实此刻撕裂开来，从我的伤口里冒出。

我是谁？

我是百灵若。

是那个百灵家的百灵若。

不是若零。

是百灵若。

与她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百灵若。

我给不了她安稳的幸福。

我没有资格……

做她的肩膀，做她最好的朋友。

资格……

早就被剥夺了。

被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