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耿韶翻开数学书，欲哭无泪。
都是些什么玩意？
考试时居然还以为题超纲了。
华烁头顶，百年古树伸进一根枝丫，投下一片浓荫，他斜靠在图书角上，正在闭目养神。
“华哥？”教室里喧喧闹闹，耿韶低头，小声叫华烁。
他原本想着，试试感觉，华烁应该听不见。
在这之前，耿韶还真没叫过谁哥。
“呦，”黎轩听见了，“韶韶居然也开始叫哥了，可喜可贺。”
“叫哥怎么了，谁让华哥优秀呢！”耿韶理直气壮，声音大了起来，什么不习惯，多叫几声不就顺口了。
易阳下课必找耿韶，此时已经坐在黎轩的座位上。
“华哥，你这么没拿着家伙去找史哥啊？”易阳嬉皮笑脸道：“你放心，跟我们韶韶同桌，三周，只需要三周，你的语文成绩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耿韶边看笔记边想：你吹，你接着吹。
“真的吗？”华烁说着抬了一下头，“那就，麻烦耿韶同学了。”
易阳：“华哥，你在家里也这么说话吗，是不是太……礼貌了？”
易阳的话勾起了耿韶的回忆。
他想起，初见之时，华烁礼貌疏离的问好，他惜字如金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华烁很少开玩笑，一天话没说几句，社交用语样样不落。
简直刷新他对男孩子的认知。
他翻着数学书，就听见华烁说：“习惯就好了。”
莫名其妙，他总觉得华烁答非所问。
更像是对他说的。
“华哥要是拿上家伙，别人还以为他要打人呢！”杨傲雄突然从第一排走了下来，轻轻推着眼镜，笑着说。
易阳一看那货心里就不舒服。
他显然是找耿韶的。
“我刚才去找彭老师谈过了，他说让你把文学社的钥匙给我，下午表彰大会后要进行大扫除。”
华烁冷冷地看着他。
“给你。”耿韶抬了下手，将钥匙放在桌子上。
“好的，下午记得来打扫卫生。”杨傲雄又笑了，离开时 脸上写着大大的嚣张。
华烁盯着一张棺材脸看小和尚，只见对方忙着看书，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虽然不明白他们之间有怎样的故事，但是华烁明显感受到耿韶情绪的变化。
“真是，官大，架子更大。”易阳一脸鄙夷，“华哥，我走了，韶韶就交给你了。”
“华哥，彭老叫你，说让你准备下下午的学生代表发言稿！”王潜一手挥着手机，“还有韶韶的手机，秦大牙让我还给你。”
洪尔涛一脸诧异：“原来耿韶的手机真的被没收了啊，怪不得这几天群里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王潜：“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帮你求求情啊。”
耿韶急忙摆手，“行了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接过了手机，打开。
烟云：“到了吗？要走了。”
时间显示9月2日早餐七点十分。
小和尚突然想起那天，华烁站在车旁等待的样子，难道那个时候，华烁就是在给他发消息？
华烁被叫去写稿，耿韶老老实实看了几分钟数学重点题型，直到王潜一屁股坐到耿韶旁边，“耿帅啊，你知道我问华哥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说什么了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耿韶没按常理出牌。
“看他专门为你占座位，好奇嘛，你可千万别往心上去啊！”
“好好好，那你怎么问的？”耿韶又问。
“当面问啊，我一个热血男儿磨磨唧唧的可不行，再说了我也要不了华哥微信。”王潜一脸丧。
小和尚有点沾沾自喜。
“那他说什么？”耿韶抬了下头，又低下去。
“我说邻居。”
耿韶：“……”
刚说话的人，一脚把学委踢开，一脸平静地回到座位，宽松的衬衫残留着清风的气息，浓密的碎发懒懒地搭在前额，他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发出“笃”的一声。
他说：“邻居。”
耿韶：“……”
啊？
什么鬼……
直到冯姐踏着铃声走进教室，耿韶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快，我们几句话的功夫你就回来了。”
“跟彭老说，之前写过，已经背下来了。”华烁掏出数学书，一脸平静。
讲台上，冯姐优雅地抿了口茶，“哪位是新同学，站起来让老师认识一下好吗？”
华烁懒懒地站了起来，一米六五的女老师站在讲台上仰着头眯了下眼，“请坐，这个难度的数学试卷，能考148，已经非常厉害了。”
全班同学纷纷竖起大拇指，对华烁的优秀已经麻木。
“耿韶，你这个成绩怎么回事，是状态不好，还是压根没用心？”冯姐吐了一口茶叶，发出灵魂三问。
“这次我们班三个上120的，本来是全级前三，硬是被你一个人拉了平均分将近一分。我听秦老师说你这次英语发挥得还可以，英语是主课，数学也是啊，总不能逼得我也把你手机没收吧。”
一提起英语，刚站起来的耿韶就下意识地往华烁看去。
这次英语能考好，多亏华烁。
不对，现在应该叫“华哥”。
“这样，我看你下次表现，好吧？”说着，冯姐看到仰头族杨傲雄，笑了一下说：“还是课代表给我争气，125。”
耿韶歪着头苦笑，默默坐下。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中午，耿韶自复学以来第一次在食堂吃了饭，，发小仗着下午不上课卧在家里打游戏，他靠着亭子边扔石子边听歌。
“偶尔，我会怀疑怎么继续，不能忍住眼泪，再怎么，深呼吸，再怎么，撑住自己，都不行。”
“我不离开 我为你在。”
“我不离开 我永远在。”
“永远都不离开。”
和以前一样，他一个人，做着各种各样百无聊赖的事，慢慢地，他不再需要人陪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希望生命中，能有个人对他说：“我不离开。”
可是慢慢地，这个希望越来越遥不可及。
它们好像随着眼泪和汗水，渐渐流逝。
耿韶，也从开始的留恋不舍，到了如今的不再期待。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剧，一个人和铺天盖地的习题集对战，一个人去参加家长会，一点点把自己熬成别人口中的乖孩子，优秀的孩子。
他做得很好，所以他觉得他不需要人陪伴了。
从小到大，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无论到哪他的人缘都特别好，他认识了很多好兄弟，他坚持着自己的文学梦、坚持每天练字，他不允许自己写下的任何一个字有一丝潦草，他会和很多同学做朋友，包括女生，但是不会谈恋爱，他把自己变成了传说，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掉下了神坛。
一场病，一次考试，一个赌约，让他输得彻彻底底。
在他意识到他有多么绝望的时候，他看到了路口。
无论是谁，最终都会离开。
过去的荣誉可以说没就没，一个名次，足以把不可能事件变成事实……
没用的，他一个人打下的天下，最终还是会被他弄丢。
别人一见他总要问：“老师的孩子啊，那一定学习很好吧。”
凭什么？
凭他们缺失的爱吗？
耿韶狠狠地把石子丢进水里，水面荡起一片涟漪。
凭什么都是父母的孩子，他却要独自面对一切？
考语文的时候，他看到作文题，然后怀着一颗失落的心写下赞许的文字，那一刻蜂拥而来的心酸多么深刻。
他把伟大写在纸上，将委屈藏在心里。
耳机的歌一刻不停地响着，随悲伤在心底弥漫。
学校的广播响了，柔美的女声迎面传来。
“在一回首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为了周遭的人对我满意而已。”
耿韶趴在亭子里狠狠地睡了一觉，睡醒后回想了一下，这个语录好像在哪看过，他用他十多年的丰富阅历回忆了会，突然想到是一个网页上的唯美语录。
就无语，刚才赔进去这么多眼泪。
眼睛有点痒。
他摸了摸，这触感怎么有点奇怪，打开手机一看，一张帅脸瘫了。
乖乖呦，上下眼皮都给压变形了……
再也不比这更窝囊了……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红肿的眼睛立刻博取了众人的同情，以王潜为代表的一波人把他死死摁在板凳上，开始灌鸡汤模式。
“孩子别哭，阳光总在风雨后……”王潜仗着自己唱歌好听，扯着嗓子号，号得耿韶以为他吃席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黎轩一巴掌拍在小和尚的桌子上。
没办法，体育委员安慰起人来就这方式，搞得耿韶想跳起来把他揍一顿。
邹倩远远地站着：“我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耿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吧，不过我觉得应该很搞笑。”
“耿帅威武，耿帅大气……”洪尔涛笨拙地拖着调子，用手拍打着垃圾桶。
这货好像跟垃圾桶有什么不解之缘，作为他哥的王潜感觉自己下辈子的脸都快丢没了。
“气……华哥早……下午好！”洪尔涛一鞠躬，耿韶就看到了“救星”。
他一脸无辜：“……”
华烁一手抓着前几天新发的校服，一手举着篮球，白白的衬衫透着一股清香。
他将篮球放回角落，挤了挤教室后面挂着的洗涤液，洗完手后，他一边拿着毛巾一边走回座位。
结果就看见同桌被包围。
当然也看见了耿韶无辜的眼神以及……怎么眼皮肿成这样？
“你们在干嘛？”淡淡的声音传来，王潜一看，想起早上挨的一脚，知趣地滚了，黎轩收回放在耿韶桌子上的手，至于洪尔涛，由于态度良好，华烁没跟他一般见识。
“眼睛怎么了？”华烁顿了一下，低头问。
“不知道。”耿韶也觉得不可思议，笑了一下说，“在亭子里眯了会，醒来就成这样了。”
华烁：“……”
肿成这样，您跟我说您睡了一觉？
“好吧，”遭不住这怀疑的眼神，耿韶老老实实交代，“我还抑郁了会。”
华烁问耿韶：“去过医务室了吗？”
一提起这个耿韶就来气，他本来准备回教室取个校服然后去医务室，没想到这群神经病把他按在桌子上就开始关心了，他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本来想去的，都怪他们！”耿韶扁着嘴开始告状。
王潜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还以为自己该冬眠了。
黎轩坐在华烁前面，健壮的双腿瑟瑟发抖。
只见华烁瘫着一张棺材脸，急匆匆穿上了校服，声音不冷不热，“走，去医务室。”
耿韶犹豫着。
学校刚才发了通知，说三点在学术报告厅召开开学典礼兼表彰大会，现在已经2点40了，去医务室的话，买药涂药的又要不少时间，典礼肯定要迟到了。
还是算了吧。
“不去，”耿韶一手刷着手机，头也不抬，“过几天就好了，哪有那么矫情。”
他翻开班级群，只见里面群公告铺天盖地，说的都是去报告厅的注意事项。
耿韶叹了口气，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万事开头难。”
憨憨：“挺住啊耿帅。”
憨憨是苏频，也是1班的英语课代表，是个很大气的女孩子，和邹倩关系挺好。
她们不愧是姐妹花，苏频刚发了消息没几分钟，邹倩的消息就过来了。
半夏：“是啊，没事的。”
半夏：“对了，耿帅，你问一下华哥，有没有兴趣加班群啊？”
耿韶看着手机的眼睛抬了一下，只见对方由棺材脸变成冰山脸，显然气着了。
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华烁这个人，虽然很不会说话，但是人很不错，很细心。
但是现在被他惹生气了……
耿韶用指头轻轻捅捅同桌的手臂，“那个，邹倩问你要不要加班群。”
那个显然听到了，就是不理他。
耿韶把头偏在他课桌上，开始放大招：“华哥，你答应一声呗，我好回个话。”
说着，他晃了晃手机。
华哥依然选择性耳聋。
耿韶两支手指弯曲着，扮成两条短腿走到了华烁的笔记本上，“华哥，华哥……”
华烁气得眼皮都没抬。
小和尚挑逗失败，垂头丧气地又打开了手机，华烁以为他要回复邹倩，结果没过一秒钟，自己的手机亮了。
他打开了手机。
落空：“我错了，我立刻去马上去我消肿誓不罢休保证第一时间接受全方位治疗……拜托你，说句话行吗？”
耿韶打着字还不忘抬头偷偷瞄他，一脸的调皮。
华烁感觉自己快笑了。
他也选择了打字。
烟云：“先去医务室，回来再说。”
落空：“……”
落空：“你刚才那副表情不会是装的吧？”
落空：“唉？”
落空：“华哥，别又不理人了。”
落空：“我去，去还不行嘛？”
烟云：“行。”
迫于某神威严，耿韶把手机往包里一塞，抬脚就准备出教室，有华烁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得特别顺利。
全班同学纷纷回头。
“华哥对耿帅，真好。”王潜喃喃自语。
“耿帅，”杨傲雄刚回教室，看见小和尚，叫住他，“马上去报告厅了，你要去哪？”
跟在他身后的华烁：“？？？”
耿韶下意识回头，杨傲雄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怎么眼睛这个样子？”
原来耿韶对每一次考试的在意一点都不亚于他，可惜……
他也有今天。
耿韶看着那货得意的眼神，根本不想解释：“正准备去医务室呢，班长不能通融一下？”
杨傲雄挠了挠脑袋，一脸为难，“这个……好吧，不过你要按时到场，不然彭老师问起来，我就完了。”
他是那种很乖的学生，从来不给老师起外号，“彭老师”从他嘴里叫出来好像也没那么别扭了，耿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抱拳：“谢了。”
华烁对耿韶说：“走吧。”
杨傲雄回头，“这个……华哥啊，你不能去，获奖学生要进行排练，彭老师特意强调的。”
华烁看都没看他一眼，找人撑腰这种把戏他最不屑了。
耿韶突然想到了什么，直冲他摇头，眼神很急，示意他别来。
他顿了顿，沉声道：“好。”
“我走了。”耿韶抓了抓校服袖子，走出教室。
“亲爱的华哥！”王潜拖着戏腔，飘到华烁身边，“这一届的学生会成员，考虑下我呗。”
一中的学生会成员任期一年，只限高二，在高二第一学期由高二全体同学以班为单位进行投票选举，人数不限，接着将筛选名单上交学校，由学校进行第二次筛选，名额60人，基本上每班3个。
华烁：“你不是班委？”
“那有什么关系的嘛！”王潜一脸无赖，“主要是上学期我的手机被学生会没收了，我就想偷偷拿回来，华哥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哦，”华烁没抬头，“那我拖个人帮你拿回来。”
“华烁说的是。”王潜醍醐灌顶般点头，“那华哥要委托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华烁下意识朝某个空位看了一眼。
“嘿，嘿华哥，”王潜挥动着爪子朝他晃，“算了，您刚进班不认识几个人我理解，但也不能我一说事你就朝你邻居看吧？”
华烁的眼神又冷了下来，他直直地盯着王潜。
你在教我做事？
王潜心里发毛，连忙讪讪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您继续。”
华烁没理他，一直朝耿韶的桌肚看。
耿韶刚刚走的时候，好像没拿手机。
难道他手里有钱，不对，他要是有钱前几天也不至于饿肚子。
这个傻……
他一把从耿韶书包中抽出手机，“医务室在哪？”
王潜被这顿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啊？”
“问你医务室在哪！”华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连礼貌都顾不上了。
“哦……一楼另一边就是。”王潜紧张得冒汗。
华烁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学委一脸懵逼，洪尔涛拍了下他的肩：“王哥，该去报告厅了。”
王潜一瞅表，2点50，都这个时候了，华哥干嘛去啊……他冲着教室外的空气大喊，“华哥，你不是要去排练嘛，华哥！”
可惜，华烁并没听见。
身处医务室的耿韶，正和医务室的老爷爷大眼瞪小眼。
“不是老师，我是真的忘了，不是故意要讹您……呸，不是讹您，您大人有大量，让我回去取吧。”耿韶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卖乖。
“不行。”老头脸一板，“没有规则，不成方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到没钱，就想开溜？”
耿韶：“……”
货都涂眼皮上了，他才发现手机忘带，造孽啊！
看小和尚一脸绝望，老头冷哼一声，进了值班室，一下子就把门锁上了：“你小子，今天不给药物费，哪都别想去。”
早就听说这个老师是大医院下来的，特别固执，小和尚今儿算是见识了。
他蹲坐着，时不时用手揉一揉眼皮，刚才被药涂过的地方现在有点痒，被手一碰，有点烧。
“别乱碰！”老头抬了一下头，声音有点凶。
耿韶讪讪地放下手。
看来老爷爷还是挺关心他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突然想起华烁。
他现在在干嘛呢，应该已经在报告厅了吧，应该在排练，不知道会不会紧张……
呸呸呸，停下，想什么呢，华烁得过的奖比自己挨过的打还多，他紧张个毛，还用担心……
等等，担心？
小和尚没忍住一头撞到柜子上，差点旧伤复发。
2点五十多时候，小和尚在发呆。
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接着医务室的门被一下子打开。
“找人。”来人声音仍旧是淡淡的，只是关门的瞬间，重重的一声透着慌乱。
“找谁？”老头没抬头，手里还忙活着，“小江不在，下班了。”
一听是男生，老头下意识地以为是助理小江的男朋友。
“老师，刚才有个小男生来这吗？”华烁微微喘着气，冷白的手上拿着手机。
耿韶站了起来。
“哦，在里面。”老头随手指了指，“欠着药费，被我关里面了。”
华烁：“我替他付。”
耿韶一下子愣住。
他怎么知道，又怎么会有时间赶过来？
耿韶走到门前，对着华烁嬉皮笑脸道，“刚才走的太急，。”
透着窗口，华烁手机递给他：“什么记性？”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带钱？”
“简直是二十一世纪的福尔摩斯。”
“你不是要去排练吗？”
“华哥，你回个话好不好，我要无聊死了。”
“我已经做过全方位治疗了，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呀？”
华烁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付了款，这才问老头，“您刚才给他涂的是什么药？”
老爷爷一脸理所应当：“消肿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华烁：“有什么副作用嘛，比如让人看起来比较话多……”
耿韶：“……”
老爷爷一脸委屈，“他刚才还不是这样的，你一来就成这样了，你咋不说你有问题？”
华烁：“……”
耿韶站在门前，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
华烁绷着一张脸问题：“想不想出来？”
耿韶憋着笑，连连点头：“想。”
华烁一边转动钥匙一边警告他：“想就闭嘴。”
耿韶委屈：“华哥，你越来越不礼貌了。”
可是他还是很高兴。
他一高兴就比较话多。
那他今天是为什么高兴的呢？
突然就重温了被人惦记的感觉。
锁“咔”的一声开了，一缕光淡淡地射入，那样温暖，他抬头，发现门外，那人俊秀的面庞被层层光晕镀上了一层金色。
小和尚呆呆的。
他不知道神明是什么样子，但是那一刻，华烁就是他的一切。
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只要他有困难，华烁就一定在。
华烁看着他，目光柔和，他轻轻挥了挥手臂，“走吧，典礼已经开始了。”
学术报告厅。
舞台上，白色的帷幕已经拉开，清晰的白板映着PPT，每个座位都映上了学校校徽，大厅里萦绕着甜甜的青春歌曲。
放下幕布，开启电源，开投影机，笔记本连接，调音，上传文件。
一切就绪后，典礼开始。
开学典礼实在太老套，第一项总是唱国歌校歌，然后是校长发言，开头便夸夸其谈讲自己的政绩，各个领导不甘示弱，为凸现自己的敬业精神，稿子写了好几千，听得下面的人头皮发麻。
等到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典礼已经逼近尾声。
主持人情绪饱满：“第七项，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舞台的灯光一闪一闪，荧幕明亮。
全场掌声雷动，参杂着欢呼声，不知道哪个女生仗着人多没羞没臊，在台下犯花痴，领导们见怪不怪。
高二1班的40个座位，有两个是空着的。
杨傲雄的脸色不太好，心想他们不会真的不来了吧，都这个时候了……
终于，掌声归于平静，全场陷入一种近乎恐惧的尴尬。
主持人临危不惧，笑着握了下话筒，“第七项，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台下一度安静。
没有人鼓掌，大家都在好奇地四下张望，看看是哪个这么大胆，把全校师生放了鸽子。
杨傲雄心里很乱，只得让王潜出马给耿韶打电话。
王潜冒着生命危险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过了一会，他摇摇头，“没人接。”
杨傲雄在心里暗暗骂了声：“靠……”
彭老座位领导坐在台上，急得双脚都快抠出三室一厅。
这时，报告厅的南门突然进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校服，一个换了西装。
“校草，是校草！”看见耿韶，女生齐齐尖叫。
耿韶回头对着穿着西装的华烁比了个剪刀手，溜回了座位。
杨傲雄松了一口气，心想你还算有点人性。
接着华烁上台，修长的手指握起话筒，“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很荣幸能作为学生代表站在这里发言……”
顿时台下尖叫声一片。
耿韶一脸满足地回到座位，坐在他旁边的王潜立马问他：“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华哥盯着你的座位看了一会就冲出去了，拦都拦不住。”
耿韶听得一愣一愣，“什么叫‘盯着我的座位看了一会’？”
“还有什么嘛，我就是我跟他说选学生会成员的事，他就……就看你的座位了嘛！”
一听这话，耿韶立马朝台上的华烁看了一眼。
他讲得正起劲，波澜不惊，眼神微微低着，像是在思考。
现场作稿，看来华烁，作文也不是不好。
原来华烁心目中的学生会成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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