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班里一些人激动，一些人颓丧 。
“我猜你爹一定又进货去了，”王潜逗他，“不然听说彭老叫他来学校，不把你打个半死才怪！”
“嘿嘿，聪明，所以这几天……”易阳说着，摸摸大战归来的小和尚的肩膀，一脸猥琐，“我要跟我的韶韶一起迎接伟大的爱情！”
“真的嘛？”欠揍有点不高兴地偏头。
“哈哈。”耿韶干笑，狠狠踢了小猴子一脚，“你们别听他瞎掰，我要孤独终老。”
欠揍：“……”
请问两者有什么区别？她还是没戏。
华烁刚喝完水，闻言倏地抬头，看见当事人一脸若无其事，这才放心。
什么叫口无遮拦，这就是了。
考试铃声缓缓想起，耿韶从桌肚中掏出纸笔，突然发现里面放着词汇表。
他早上走的太急，词汇表好像落在车上了。
可是有人给他送来了。
耿韶心里一暖。
原来，这就是被人在意的感觉。
虽然耿韶不知道华烁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但是他很感激。
早已对尖叫和搭讪免疫的他一路走得挺顺利，直到易阳那孙子低着头以百米冲刺之势杀了过来，“韶韶哇，放学一起走哇！”然后大叫着扑到他身上。
“行行行！”无奈之下，耿韶不得不点头答应，”你先把爪子撒开！”
一场数学考得无比心酸，他手忙脚乱、奋笔疾书，但现实非常残酷，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耿韶揪着答题卡，一瞅挂钟，乖乖呦，还剩半小时，他大题一个都没写！
如果耿韶的头发还在，早就被主人揉得一团糟了。
楼道里，脚步声一下一下，不紧不慢，渐渐清晰，清晰到那人平稳而均匀的呼吸都能淡淡地飘进耿韶的耳朵。
淡淡的霞光照进窗口，校服传来一阵温热，他坐在20班的最后一排，在靠近后门的地方。
耿韶右手转着笔，大脑如风火轮呼呼转。
三角函数，平面向量，平面几何，正交分解……
闯荡江湖十多年，此时此刻，居然感受到了无从下手的无奈。
突然，一个人走到后门，斜靠着阳台，站住了。
耿韶觉着这个身影有点眼熟，薄薄的眼皮一抬，眸光便瞧见了他。
华烁？
他来干嘛？
看看人家，早就做完了试卷，还有时间散步……
小和尚很崩溃，他一崩溃手就不听使唤，容易乱写。
似是察觉到耿韶的眼神，华烁的头微微一抬，眸角朝门内瞥了一下，吓得小和尚又低下头去。
卷子上的题做了两个多第一问，正确与否未知，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考场如战场，以耿韶的战况，马上战死沙场指日可待。
好难……
耿韶捉着笔算第三个大题第一问：求不等式解集，他一不小心直接解出答案，冯姐要是知道，能当场猝死在办公室。
看着这个正确率几乎为0的答案，他欲哭无泪。
对就对，错就错，这就是我的答案，小和尚一狠心将答题卡翻了过去。
闻声，华烁刚垂下的眼帘又抬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笔记本“啪”的一声放在窗台上，看见耿韶空白的答题卡，他蹙了下眉。
“各位考生请注意，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悦耳的铃声缓缓而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看了一眼。
然后华烁在楼道里打了个很响的响指，纤细有力的指尖在空中划过。
距离考试还有七分钟的时候，易阳笔袋一合，试卷一卷，逃出战场。
接着，楼道里想起了不亚于广播的惊呼声，“华哥，你怎么会在这？”
大伙一听纷纷抬头，一抬头，题就做不下去了。
乖乖呦，这不是一班的美男学霸吗？
只有耿韶还在疯狂写解题过程。
在20班考试的一般不是什么好鸟，基本全是蒙，写不写都无所谓了，还剩五分钟，舒缓筋骨养精蓄锐才是真理。
唯有耿韶，倔强得跟要考满分一样。
这些同学并不知道耿韶来这个考场的理由，他们只是觉得，校草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反倒是新来的华烁，无论是长相还是成绩，都让人无法匹敌。
耿韶当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不会因此讨厌谁，只是觉得有点失落。
华烁看着在一群花痴中一脸平静地写答案的华烁，感觉他有点……特别，永不服输的那种特别。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等人。”
一听这话，20班的考生立马开始收拾书包准备走人，这时，耿韶抓着笔从后门出来了。
刚走出教室，已经叛变的发小一脸惊喜，“韶韶干嘛去，一起走啊！”
耿韶回他一个白眼，说的好听，你倒是过来啊！
可能是耿韶驻足时间太长，20班的女孩子们纷纷伸脖子往外探，在监考老师的呵斥下又极不情愿地缩了回去。
华烁合上中性笔，整理了下松散的碎发，对着一脸无奈的耿韶说：“走吧，一起回去。”
这下，易阳头脑再不发达也明白过来了，对着整栋楼的老师同学来了一番轰炸：“韶韶你不讲义气，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和华哥都这么熟了，老实说，你今晚是不是想跟他回家？”
高二全体师生：“……”
耿韶：“……”
丢人……
欸，不对……
华烁怎么这么淡定？
难道他不怕丢人？
欸，看来他不怕。
监考老师用面对智障的语气讲：“同学，医务室在一楼，有空赶紧去看看吧，有病要赶紧治。”
耿韶：“对不起老师，我们立马把他弄走。”说完后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把华烁拉了进来。
“你今天给我……”易阳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硬生生捂住了。
这时，铃声响起，考试结束。
为避免粉丝的围追堵截，三人连抄近路带狂奔从教学楼跑出来，停下时三人都喘着粗气。
喘完气，耿韶瞪着易阳，“都怪你。”
又抬头，“还有你。”
华烁：“……”
耿韶：“你怎么来了？”
耿韶数学没考好，很是恼火。
还好华烁并不在意。
华烁掏出笔记本：“这是我总结的笔记，上面标注了几个高频考点，背面写了相应的例句，还有一些作文套路，你看一下，或许对考试有帮助。”
“还有你的词汇表，上面的重点单词都标注出来了。”
“谢谢。”耿韶感觉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易阳摸着疑似断片的脑子回想，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一点都不过分。
易阳和耿韶两位学渣一脸惊喜，接过笔记本，想一睹学霸芳容，看完后，沉默半晌，眼神双双突变。
耿韶很谦虚地问：“华烁，这是你写的吗？”
易阳更直接：“华哥，你这字不行……”
话还没说完，耿韶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汗颜道：“能看。”
“不是，”易阳挣脱他，话唠子一下子打开，“你不是最反感字写的烂的？”
耿韶：“……”
华烁的脸刷的，白了。
完犊子，他听到了。
耿韶拿着词汇表回到医院，就着好兄弟台灯看了近两个半小时，九点的时候，在老妈的强烈要求下，他顶着即将垂下的眼皮，收拾书包，关灯睡觉。
对英语耿韶一向反应慢，单词一多就跟瞎了一样揪着答案乱蒙，然而这次考试，正确率暂且不提，他至少题做完了。
耿韶习惯之一就是每次考试先写作文，那是他唯一一个不怎么用脑的题。
非常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次有机会及格，就着这个感觉耿韶理直气壮地敲响了秦大牙的办公室门。
“怎么，才一天就受不了了？”秦大牙冷笑。
耿韶举着词汇表对天发誓：“秦大……哦不，秦老师，我向您保证，这次绝对能考及格，只是手机能不能还给我？”
秦大牙眼皮一抬，看到词汇表，一把抽了过去，连连“赞叹”：“你真行，贪吃蛇起码还有个轨迹，舞个狮子好歹有头有尾，你说说你，写得这是个啥？”
“老师您教训得是，这字绝对丑瞎了，丑得没眼看，非常非常不入流，只是手机给我成吗，我妈给我转钱了，饭钱。”耿韶一脸平静，心想词汇表是华烁画的，与我无关。
“你把汉字写那么整齐……”秦大牙憋着一口气，骂了四十分钟，骂完，他把脸一板，“不行。”
“私人财产不可侵犯啊老师。”耿韶忍。
秦大牙：“没门。”
忍……
秦大牙：“其他都能考红色，英语考个及格就行了是吧，瞧你那点出息，还好意思跑来要手机？”
耿韶：“……”
厚颜无耻，无怪乎此！
小和尚忍无可忍，当场崩溃，心想这世道真残酷，英语不考红色饭都吃不上。
他空着肚子回到教室，居然看见桌子上又出现便当，心想饿死一个人需要一周，饿死一个病人需要两天，这位心善的女士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华烁刚从教室外回来，耿韶边咬蹄筋边对他说：“秦大牙给你的笔记做了名师点评。”
华烁抬头，用毛巾擦了下手，“什么？”
“贪吃蛇起码还有个轨迹，舞个狮子好歹有头有尾，你说说你，写的这是个啥？”耿韶复述了一遍措词，笑得鼻孔往外喷热气。
华烁：“尽量了。”
华烁翻开物理笔记，将袖子撸到手肘，闻言瞥了一眼斜前方，故作严肃道：“吃你的饭。”
耿韶笑得更厉害了。
第一次见这么不礼貌的华烁。
他突然发现，这位学神好像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他这个字也是写的够烂，哈哈哈。
考试成绩下来，耿韶当场傻眼。
明月清风，沧桑巨变，报应来了。
这次考试，耿韶从上学期月考惨跌25个班级名次，云泥之别，令人不可思议。
语文127数学79，英语99，理化生加起来不到150。
惨就对了。
早自习，秦大牙逮着他就是一顿夸：“你看人耿韶，老老实实看了几天词汇这成绩就上去了，撇开成绩不谈，敢在我面前说怕死（pass）的自信，还有跑来向我要手机的勇气，非常难得，非常非常难得！”
耿韶：“……”
保命之下无面子。
所以呢？
您就说说？
就没点实际行动？
秦大牙很显然就是说说，他把皮鞋踏得腾腾响，“那么接下来，大家——自习，老师商讨一下下午表彰大会穿什么——呸，老师刚才说要去修改教案……你们自习，老师呢很负责地去修改教案了！”
听听这语气。
穿帮穿得如此明显。
大牙刚溜，易阳从前面丢过一盒抽纸，“没事的韶韶，节哀顺变，咱们风云再起！”
看着一脸奔丧相的小猴子，耿韶一阵心塞，勉强道：“我知道了 你别乱动，待会彭老来了。”
彭老嘛，就好借别人的早自习，开个简短的班会，顺便让学生换个座位，搞得科任老师一脸哀怨，他还美名其曰：“惜时”。
这不，那厮拿着成绩单进来了。
“头抬起来都！”彭老清了下嗓子，“这次考试，大家都发挥得不错，惊吓一个接着一个，首先是我们的王潜同学，你搁这给我玩过山车呢，年纪名次掉了63个，还有苏频，你成绩一直还不错，放个假怎么就傻了似的，恕我直言，你掉级的速度完全不输上位，掉了121个名次，坐直升机都没你降得快吧。其他人不点名别沾沾自喜，原地踏步没一点突破，这里要提出表扬的是杨傲雄，一路闯进全级前20，是咱们班第二名，还有华烁，除了语文，其他科目都非常优秀，稳居全级第一。”
自始至终，没提耿韶。
禁不住同学们疑惑的目光，彭老又看了一眼成绩单，勉强道：“耿韶，还有耿韶啊，语文127，全级最高，非常优秀了。”
大家都不以为然，语文耿韶闭着眼睛都能考个第一，况且他已经占了榜一多回了，没什么新奇。
彭老不给大家思考的机会，挥着短胳膊又开始催：“现在把成绩贴到公示栏，大家根据这次的考试名次赶紧把座位换了，除——除了华烁，你那个个子杵在第一排我掺得慌，好了，现在，都动起来！”
说完，他贵人多事，又忙去了。
刹那间，教室里一片挪动桌子的噪音，耿韶敲了一下前桌的后背，“兄弟，你刑期还没满？”
易阳伸出三个指头，“还有三个月呢。”
上学期英雄少年易阳“作战”期间弄坏教室门把手，被彭老一把拖到教室门前，一坐就是两个月。
除特殊情况，1班的座位按成绩排，一学期五次大考，每次大考后都会重新分配座位，规则简单粗暴，是个人都明白，于是有人往前坐，有人往后移，有人原地稳如泰山。
杨傲雄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第一排第三列移到了第一列，班长不愧是班长，大家纷纷伸出大拇指，而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耿韶，想起了上学期月考后的那个赌约。
别看杨傲雄看起来为人挺随和，较起真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耿帅要惨了……
耿韶本人看起来还是比较淡定的，他恋恋不舍地对易阳说：“兄弟你放心，下个月我一定回来陪你。”
赤裸裸地放话。
下次考试，我一定会回来。
可是易阳那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头一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耿韶说：“我听说你下个月要手术，还参加月考？”
有你这么拆台的吗？
小和尚很郁闷，想给他一巴掌。
易阳讪讪地：“我错了，哥。”
耿韶逼视着他，指关节咔咔作响，“叫爷。”
突然，最后一排的华烁站了起来，用脚踢踢座位的凳子，对喜滋滋往他身边迁移的体委黎轩一顿冰山扫射。
盛威之下，黎轩讪讪停下，“哥，我错了，我这就搬回去。”
华烁点点头，绕过他往教室前门走去。
书箱已经收拾好，桌肚已整理干净，小物品都放书包里了，雨伞也已放回伞套，但是总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欠揍埋着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华烁已经走到耿韶面前，“我那里还有空座位。”
刚刚被他踢开的黎轩：“？？？”
华烁：“真的要跟垃圾桶做同桌？”
耿韶：“……”
跟全级第一做同桌，这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不亏不亏。
耿韶思索着，心里美滋滋。
华烁还在看他，意思是说：“你好歹表个态啊！”
于是小和尚表态了：“好，麻烦你帮我占会，我待会搬过去。”
“好。”华烁点点头，回到座位。
耿韶看了看心情和他一样糟糕的同桌，反过来安慰她：“嗨，哭什么啊！”说着，他拍拍邹倩的肩膀，“好好加油，你进步挺大的嘛。”
人家女孩子进步那么大，却因为他哭成这样，这他怎么受得起。
煽完情，耿韶回头，慢慢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最后一排，易阳闲来无事，很有人性地搭了把手。
耿韶刚在窗口坐下，上课铃就响了。
第一节语文课，斯文的男老师照例拿着一堆答题卡，开始当堂对质模式。
“哥们姐们，求你们了，好歹搞点战术吧，考个试而已，别一下子暴露本性，其他成绩好就为所欲为了，作文都不知道写啦，某些同学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怎么，留着我给你写？”
史哥叫学生有个习惯，除易阳，其他男的都叫哥们，女的都叫姐们，因为他记性非常差，名字和人老对不上号，只能出此下策。
而易阳之所以能被他记住，是因为他们是亲戚。
作文没写，小和尚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哪位大爷，只见中枪的华烁用笔一点一点敲着桌子，非常淡定。
耿韶：“……”
这心态，绝了。
史哥飘下讲台走到最后一排，顺走耿韶的卷子，又飘回讲台：“看看课代表的卷子，白得跟狗舔的一样，就作文写了个思路还写得非常整齐，你们都学学人家，知道人家每次语文做一个半小时还能考全级最高怎么做到的吗，告诉你们……”
底下的哥们姐们一脸麻木，你每次都这么说，我们好像也没学到啥。
人家还是语文全级最高，甩他们十万八千里。
华烁懒懒地把卷子推过来一点，耿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瞧上了华烁压在底下的物理卷。
考试时不写作文，字写那么烂，上课还要开小差写物理……
这是跟语文有仇吧……
耿韶作为语文课代表兼债务人，很是头疼。
史哥一向不屑于讲论述类文本，觉得那玩意儿长眼睛就行，多看一眼都浪费时间，于是他习惯性地翻到文言文，“好，第一题超级简单，长眼睛的都会，刚才看了一下，齐胜、易阳等五个人选错了，易阳我说你‘深中夙敏，方成佳器’意思是说易阳稳重早慧，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人才，你再看看选项，‘此儿深中夙／敏方成佳器’一看就不对吗，你还能选A，是不是脑袋里生蛆了！”
“第二题也非常简单嘛，”史哥抬了下头，只见华烁一米九的个头非常显眼，颜值还在线，他一下子就瞧见了。
“课代表旁边那哥们，起来说一下。”
华烁正算着一道物理压轴，闻声抬头，站起来的瞬间看了一眼卷子，看见耿韶在“它与血亲有同有异，只是血亲中的一部分”上打了个叉，缓缓道：“这个，B不对。”
“然后呢？”史哥一脸温柔，满眼都是期待。
耿韶急忙在“姻亲是以婚姻关系为中介而产生的亲属，血亲是基于血统关系为中介而产生的亲属，两者性质完全不同。”这句话底下画了条线。
“然后其他的都对。”华烁仰着头，个高的他眼神距离课桌十万八千里。
史哥：“……”
耿韶：“……”
全班同学：“……”
看来彭老说华烁除语文外其他都非常地优秀，已经是嘴下留情了。
史哥：“……我平时都是这么讲的吗？”
华烁心想我怎么知道，不过看大家的反应，好像是这样。
史哥：“哥们你醒醒，这是往年高考题，高考题你都这么敷衍？”
史哥：“好，课代表你别伸脖子了，以这哥们的海拔他根本不知道你把答案写卷子上了，咱们今天就来分析分析你的答题卡。”
“下一题选B，常与子弟们诗文唱和的不是谢混而是谢弘微，看下这哥们选的A，你和兄弟喝酒都不看脸的吗，你不怕你小弟被人掉包吗？”
“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华烁低头一看，小和尚确实写了，还举着让他看了半天。
华烁发现自己的卷子被人家拿得一派自然，心想这么专业，不愧是语文课代表。
“接着看小说，选择题食人间烟火的都知道选C，这哥们选的D。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一筐橘子换回了两本书，不是一筐鸡蛋，书哥们，书认得吗，我手里拿的这个，这就是书，当然这本书还有个小名叫参考答案，英文‘book’。鸡蛋哥们，你作文上画的那个叫鸡蛋，你早上吃的那个，椭圆的、闻起来臭臭的那个也叫鸡蛋，一个抽象，一个具体，英文‘egg’，讲得够详细了吧，下次能选对吗哥们？”
华烁：“……”
他又不是智障，只是不喜欢看小说，随便蒙了一个答案而已。
史哥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纯属活跃课堂气氛，没别的意思，好，下一题……”
耿韶低着头，摸着肚子笑个不停。
“行了哥们，我不敢再看了，选择题错的一个比一个离谱，写的字啊跟狗爬的一样，你的手构造没问题吧，还是曾经遇到过什么名师指点，综上所述，你能考59分简直就是奇迹，还有作文……你你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来的时候把家伙带上。”史哥瞄了一眼诗歌鉴赏，“看下面一题，这个不难选出……易阳啊……”
华烁莫名其妙地就在语文课开屏了。
史哥的声音渐渐模糊，小和尚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使劲拧大腿，笑得肚子一抽一抽，根本停不下来。
华烁点点头，坐下，一看同桌……
在梨河一中，他的语文老师就好每次考完试都拿他开刀，他本来已经免疫了。
第一次看小和尚笑得这么开心，居然还是因为他出糗。
华烁：“好点了没？”
耿韶：“估计还得一会儿……鹅鹅鹅……”
华烁：“我是说你心情，好点了吗？”
耿韶：“……”
过了许久，他憋出一句话：“我本来都快忘了。”
华烁：“起来，看卷子。”
淡淡的晨光下，他微微偏着头，看小和尚绷着一张通红的脸拿起笔，左手还捂着肚子不放，一看还没消化完。
“最后呢，我们看下课代表的作文，题目‘桃李不言，自下成蹊’，这篇作文蕴含着深厚的情感，表现了离别时老师所表达的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还有老师寄予的深切厚望……”
全班同学齐齐刷起省咯号，无语全写在脸上。
说好的读作文，又扯哪去了？
激情演讲五分钟后，史哥终于将感人的目光转移到了答题卡上：“所有的付出，都在春风化雨中化为另一种感动。是春华秋实的回馈，带来的是满足，是把感动记在心间，跃然纸上，是爱的传递，‘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点点滴滴的文字，在混浊的空气中飞扬，不知是不是史哥读得太过深情，华烁听着，竟也失了神。
他想，耿韶在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心中定是充满了期待的吧，关于未来，关于奇迹。
他从不会告诉你他有多害怕，有多无助，生病不让人知道，手机被没收没钱吃饭不让人知道，明明和所有人玩得很好，却硬是活得百毒不侵，明明玩世不恭任性固执，却从不强求他人做任何事，甚至有时候，他显而易见的失落挂在脸上，也博不来别人半分同情。
不了解耿韶的时候，他以为耿韶是很优秀，很健谈，总是被别人捧着宠着的那种人。
直到这次考试他才发现，原来耿韶憋着眼泪的时候，也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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