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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下)

长安顾李

今天要讲的第二个故事,关于一把锁的故事。

       “先生,第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呢,李宁玉最后回来了吗”?台下的听众还在等一个后续。

       不着急,等我说完第二个故事,大家就明白了。

       醒木一响,故事开始。

       我是一把锁,不过我和许多锁不同,它们锁的是门,我锁的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我是一把长命锁,我的主人叫顾晓梦,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从她满月起我就一直贴身跟着她,她所有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的主人她很聪明,怎么说呢,她聪明的从五岁起就知道了自己最多只能活到十六岁。

       五岁那年小主人生了一场重病,所有大夫都看不好的病,连我也受到了重创,光芒暗淡。后来家里来了一个先生,他治好了小主人。

        可那先生太笨,他以为小主人昏迷就什么也听不见,当着她的病床就和小主人的父母说起她的生死大事。

       “令千金的病是怨气所致,贫道也只能暂时压制,若要根治,须得一味药引,否则活不过十六岁”,老道士仙风道骨,还真有些得道高人的样子,可他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先生,不管什么药引只要您说我们都尽力去找,哪怕赔上所有家产,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那时小主人的父亲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能救她的,不是我,是你们。这味药的药引是另一个女孩的心头血肉,只要千金吃了这心头血肉承了她人的气运,怨气自然会消。不过这心头血肉不是随便一人的都可以,得是童女,至少要和千金一起生活八年,少一天都不行,只是取了这心头血肉之后那姑娘也活不长了”,这时我大抵觉得老道士不是个正道的人,不然怎么会想出这种以命换名的法子。

      小主人没有睁眼,可我知道她已经醒了,而且她都听见了,泪水从眼角滑落藏进了发里。

       六岁那年,小主人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了一叫李宁玉的小姐姐。她进门的那一瞬小主人就猜到了她会是自己以后换命的人。她很善良,不愿意连累别人,她假装不喜欢她,想尽所有法子赶她走。可我天天贴着她的心口,我知道她有多盼望这个小姐姐能不走,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她想自己走以后小姐姐可以代替她陪着自己的爹娘,可她留下只会是死路一条。

       小主人的爹娘都对那个叫李宁玉的小姐姐很好,越好小主人越难过,这些好都是补偿,以命换命的补偿。

       “顾晓梦,别走神”。教书先生的戒尺又一次拍到了桌子上,唤回了发呆的人。她看着窗子外面,外面站着李宁玉,主人私下里都叫她玉姐姐,在心里叫。

       “李宁玉,我要喝水”,她并不是真想喝水,只是想叫她记恨她,顺便全了自己想见到她的小心思。

       一天下午,主人动手推了她,转身时主人看见了她滴血的手指,没人的地方主人握着我,我的绳子勒红了她的脖子。

       主人十五岁那年大闹一场想要把她赶走,为此主人的爹打了主人一巴掌,她借此离家出走,在外面待了三天想办法,离她十六岁的生辰不远了,终于让她想到了。

       她在街边找到了一个算命的骗子,用戴了很久的玉佩买通了他,演了一场戏。

        主人回来那天晚上,第一次放任自己不再推开李宁玉,哪晚的月亮很圆,可主人只记住了李宁玉认真的侧脸。

       她第一次把玉姐喊出了口,不再是直呼其名。我听见了她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李宁玉说活着已经很好了,可再不走她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晚上主人占了李宁玉的床,拼命感受着李宁玉留下的气息,什么时候在心里她不愿意再叫玉姐姐,而是玉姐,什么时候会在想到她的脸时感到幸福,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大戏开始。

       主人凭借着高超的演技,让所有人相信自己又中了邪。买通的骗子上了门。

       “千金与这位小姐命格相冲,此人不能留在家里了”。骗子的一番话成功让主人的父亲动心,终于三天后,主人成功醒来,代价是李宁玉走了。

       十六岁前的三个月主人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她瞒着所有人,在夜里不知烧了多少染血的手帕,主人苦苦撑着,好让李宁玉走的远些,再远些,不然自己撑不下去了,她很容易就会被父母找到了。

        最后七天,她撑不住终于人事不省了,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自己一倒父母就派了人出去四处寻找李宁玉,好在都没有找到。

       第六天,一直贴着主人心口的我裂了,我知道我已经发挥了我的作用,替主人挡了劫。

       “先生,李宁玉回来了吗?顾晓梦最后是不是死了”?台下人声骤起,大家都在等一个结局。

       大家别着急,故事继续

       后来,我被主人的父亲融了,打成了一把小金锁重新挂回了主人的脖子。

       故事后来被主人从许多人的口中渐渐拼了个完整。

       第七天李宁玉回来了,她自愿割下了心头的血肉喂给了主人,在主人醒来之前离开了。

       “谢谢她护了我这么多年,别来找我”,这是下人转述给主人的。还有一幕下人们没说,临走前李宁玉在主人的眉间留下一吻。

      

       今天的故事已经讲完了,这是最后一个故事,我明天不会再来了。

        “先生,为什么您所有的故事到了最后都是李宁玉不知所踪,这难道就是故事的结局吗”?茶馆里来了新的说书先生,连讲了许多李宁玉和顾晓梦的故事,所有的故事只有一个结局。

        这样的结尾已经很好了,故事只是故事,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有结局的,谢谢大家来听故事。

       “先生,女先生,您的东西落下了”茶馆里的小厮拿着一个小盒子追上了刚走没多远的说书先生。

        “谢谢”女先生接过了盒子,道了谢。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孤零零的金锁。

        “顾丫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出门买菜的婶子遇见了说书回来的人。

        “我今天要上一趟山,婶子出门慢些”回到屋里拿了些东西就上山了。

       山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坟,坟里躺着她思念许久的人。

       “今天我把我们的故事说完了,大家都说结局不好,可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先生在坟前上了香,烧了纸,挨着碑坐下。

       “故事就是故事,只要你想总能有一个结局的,如果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也是故事就好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我要去下一个地方讲故事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不过你别害怕,讲完故事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晓梦,我想你了”李宁玉一遍又一遍的摸着碑上刻着的字,碑上赫然写着【爱女顾晓梦】。

        故事里的结局已经很好了啊,是李宁玉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当初她也能像故事里一样在第七天回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了。

       哪里有什么长命锁的故事,不过是李宁玉一点一点拼凑的真相罢了,她回来时只有这座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顾晓梦把贴身的金锁交给了父亲,她知道有一天李宁玉会回来的,她的遗言“玉姐要好好活着,连带着我的命一起”。

        从此以后李宁玉当起了说书先生,用顾晓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她们的故事,故事里顾晓梦还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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