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重获新生的白鸟(1)

应该是大风吹过，刚才是有风的。就是她没察觉到。窗户是开着的，开的很大很大，像一张吞人的裂口，抖动着身躯。

　　她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一张白色的东西，似着折好的飞机，飘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足以记一辈子。

　　那是一张纸条子吧，谁写的呢？写给谁的？谁写给她的？

　　苏悦弯腰拾起，当着全班面的，好似有千万种眼睛聚集的光线，扫描的她从里到外一点隐私都没有，正大光明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此时的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那张纸片是铺张的，好在它的力度不大，就那么薄薄的一片白纸，如同落叶，它写着属于自己的落幕。她目送着只同于她的时光结束结束。

简单的只有十来个字，话中带着挑衅，只是还是平平常常的字，一个接着一个，这些个字 ，分开之后在哪个场合没有见过。正式的或者非正式的。

　　“放学后，学校东边水泥废厂见，你的东西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回来了。”

　　此时却显得尤为刺眼，就像夏日里炽热的光线，照射的眼睛欲裂，膨胀到头爆裂。

　　“扩胸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熟悉的广播体操旋律响起，诺达的教室空空荡荡，就像是一个平行的空间，一个踏在一个之上，小洞子里的黑色光线迸射出来，笼罩的大地一片漆黑。

　　苏悦倒是后悔了，她是闲的无聊，还是压根没事，一定要检查桌框外兜子，或许她应该等的，等待一切结束，等所有人做完广播体操之后，她在真正当着全班面进去教室，拾起那张白纸。她是不是真就再没脸了。

　　她的手套就被当成了恶作剧的工具。她想到过李妠媞的心里会不平衡，她看她一直这样的。她见过她不同寻常的一面，注意过她的“私生活”，她又怎么不会寻机报复一下。

　　若是她玩一下倒没事，她最多受着口气，她不会怕不会在意，只是没想到她堵着尊严往她的脸上摔……死死的拽着，狠狠的摔。心狠手辣，一点不留情。你是敌人，不是朋友，何必呢。。。。

　　“皮皮塔塔”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年级小队长检查来了，他们的手腕上总戴着一个红色的袖套，上面写“检查”两字。这是每天常见的。这个时候的今天却变成了苏悦的噩耗。

　　她会被记查分，班级一定要扣分的。被抓住就死定了。这是不允许的。

　　苏悦踮起脚尖子朝外面探查，趁着检查队长进五班的空挡，轻跑躲进了厕所里面，一点声音没出是不可能的，先前踮起的脚尖在快跑的过程中，早被情不自禁的挨上了地板。

　　幸好的是厕所不远，里面又漏着水，管子破裂，还没找人修理，听着哗哗的流水声，苏悦听着似在梦中，她的心许久没有这么平静了。致到这一时刻，苏悦突然就理解了尹恪说的“真安静”和“假安静”的区别，原来心的安静，才是真的静了。

　　她猛的想通，其实再大的事能算什么，自己不往心里去不就什么也不是。不就一副手套，又破还烂更丑，她还要它做什么，自己不在乎的东西更没有别人在乎，既然没人在意的没用东西，要它做什么。

　　大不了就当送了，送给一个喜欢唱独角戏的人。自己爱的是双簧，对这不感兴趣。

　　“哄哄”两声，水流冲过去，一大坨黄色的固体转瞬无影无踪。坏的心情也能去的这么快多好。苏悦有时候想，可惜她便秘，消化系统复杂些，真像这样十几分钟拉不出来，憋的心里才慌，如同火烧一样。还是不要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轻的听不见，真的一点都听不见声音。人走了，离开了，去了另一个地方。会是哪呢，反正不会是这，来过一遍的地方，谁都没有耐心来第二遍。

　　第一遍总是好的，第二遍的就算再好，感觉都会少了一点，快感就更少的没了。

18

　　三遍课铃声响，这一切的不顺心终于要有了结果。苏悦的答案是冷漠，连着死死瞪一眼，这一定没回旋的余地了，她可是激起了所有的愤怒。

　　苏悦背起书包刚出教室，陈娜娜后面就迎上来。以一种不知名的目光望着她，准确来说是瞪，眼睛瞪的老大。

　　苏悦的印象中，初中的陈娜娜是不会这样的，她就是一个淑女模样，时不时有些小性子，但是这种仇视的目光是没有的。这搞得她成了她要报复的仇人，苏悦实在想不通她哪里得罪这位“大小姐”了，初中她们虽没有怎么联系，但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普通同学关系，根本不算是规矩对立两面。

　　今天的陈娜娜不像是善茬。苏悦的心里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她没在意，也不想在意，她向来不以最坏的感觉去看一个人，还是从前认识的。她是不信一个人的变化能有那么快。变得可以不认识。

　　苏悦同样回望她，她的眼神很清，很像是一汪湖水，望的见一切深海。湛蓝游鱼戏水草。回以一个平和的微笑，像平常一样的，她的态度是友好的。

　　陈娜娜收回目光，一句话没说，下楼要走，故意狠狠扛了苏悦的一下。回头还望了望，冲苏悦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神情仿佛在说“她赢了，要她等着瞧。”的那种傲气。

　　苏悦看了内心深处只是一点一点被冰块腐蚀，她的心一下要凉到头，却又被火焰包围，灼烧的体肤，寒冰的内脏，她这算是什么来的？冰火两重天么。那她够幸运，亲身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映着一个图像，金黄色的太阳，重复着回闪。她猛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放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陈娜娜刚才的眼神让她的心不舒服，还是中午没吃午饭，被烦乱占据内心的胃不舒服。

她就觉得脚发软，头有些发痛，今天是阴天，她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从小头部收到无情摧残之后建立的。眼前有点黑，随时可能一头从三楼的楼梯砸下去一样。那就真的解脱了，最少能在医院的病床上躺几个星期，享受活的清净，医院里的消毒水是最香的味道 ，她开始想念了。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得的是失心疯。

　　她以为自己就快要跟世界做最后的告别，或者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双粗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接住她就要长驱弯下的身体，成功在进入护栏之前拦住她的后背。

　　苏悦猛的就反应过来了，再次定睛一看，映入的是齐阳熟悉的面孔，和简单的一句：

齐阳“怎么了，没事吧？”

那是此时此刻最暖心的话。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可以代替。

　　她后退两步，身体稳稳靠在铁栅栏上，冰冷冰冷的，后面是无尽深渊。在她完全跌入黑暗之前，一缕阳光照进她的胸膛，它的痕迹是那么精准，一点没偏离原来的轨道。

　　抬起头，正好迎上齐阳关切的目光，这种关心是真的，她也有同样的感动。

苏悦“没……事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要放哪了，头痛的也轻了，好像一点都不痛了，就跟平常一样的舒服，是比平常的还要舒服。

齐阳“天气还有点凉，注意一些。”

　　苏悦点点头：

苏悦“知道了，你也同样。”

齐阳“那手套还我好吗，这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任何影响，我同桌看了反倒夸我节俭，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有几个女生围着传来传去的看。”

　　顾恒远的语气很兴奋，这事对他没一点影响，在他的心里就没感觉。

苏悦“这样啊，你真是好福气。”

　　不知为什么，苏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黯淡下去，突然又闪出光。灯光的亮，闪昏忽暗的。

齐阳“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戴来学校，能给我吗，这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份礼物，我想珍藏着。”

苏悦“齐阳，你留我一个晚上，我明天给你。”

苏悦临时编的谎，总要有理由，想了想后面补上一句：

苏悦“给我些时间我好修补的好看些。”

苏悦“你真在乎吗？”

苏悦小声问了一句，这个问题的答案意味着，她之前的所有倔强都要推翻重来，可她希望答案是肯定的。正确总比错误好 ，用在哪个方面都一样的。

齐阳“我从心底在乎，很在意。”

　　答案是真的肯定，它是从齐阳嘴巴里发出来的，自然进入苏悦的心，一字一语，一点不剩，苏悦也在乎。她的心里一直是在乎的。多一件事物的不在乎永远是表面的，在乎的在心灵的最深处，永远有他的位置。

齐阳“放学……”

两个人异口同声出来一句：

苏悦“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