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

"今儿怎么你开车?"季洁问丁箭。她打开后门，却发现杨震在后座上昏昏欲睡。丁箭朝后视镜里的季洁笑笑，轻声道:“睡一早上了。昨儿又熬了一宿，叫不醒。”杨震紧紧靠在左车门上，微张着嘴，几乎快流出口水来。

季洁把包扔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坐上后座，顺手推了推杨震:“醒醒，往里坐点儿。”"季洁，你坐前面吧，让他睡。"

没理丁箭，季洁已经坐进去。杨震半梦半醒地拱拱身子、吧嗒两下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季洁抿着嘴笑了笑，示意丁箭可以开车了。

"老郑说，案子大，现场太远，公车公用。所以让我来你们俩。这不，成班车了。" T箭尽量压低声音，不过在季洁看来，就冲杨震这副睡相，鸣笛都醒不了“你们那案子昨儿晚上抓着人了?”季洁问。

“嗯。不太顺，劫持人质了。杨哥一直跟上边儿谈判，手还被烟头烫了一下。"

“小伤，没事儿。"嘴上说得轻松，可眼神出卖了季洁。她心头紧了一下，不自觉地望向熟睡的人。

“六点多吧，天擦亮的时候收的网，田蕊和宝乐留家审呢。也不知道杨震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抱着那人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多亏他这一下子。”

他没事儿吧?"

丁箭哈哈一笑，看向后视镜，很满意季洁一瞬间焦急的表情。"骗你的!"

季洁长舒一口气，愠气地瞪了丁箭一眼--后者浑然不觉，继续说道:"人质肚子上绑着刀片呢，哪儿能真扑啊。”

正说着，杨震突然哼了一声。季洁以为他醒了，便拽他的胳膊，道:"还没到了，再睡会儿。”可是.

杨震把脑袋从车窗上拿开，仰倒在椅背上:几秒以后，也许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便一路向右滑下来。季洁躲闪不及，他沉沉的大脑袋就“咣"地一声砸在她肩膀上，湿乎乎的东西从他嘴角垂下来，“千钧一发地悬在半空，摇摇晃晃，晃得季洁头晕。

一向冷静理智的季洁这下子完全乱了手脚，尤其是在丁箭面前。她叫不醒、也不舍得叫醒杨震，可也没法无视丁箭奸笑的眼睛。“杨震。杨震!"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硬“坐好了睡!"

适得其反。也不知杨震混混沌沌间听见了什么，或是冥冥中感觉到了还有更舒服的姿势，他本能地把季洁的腿拨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像个孩子一样枕在上面，发出满意的嘟囔声，紧接着，鼾声传来。再然后，就是一片安静。

安静，持续着…..

“哈哈哈哈!"丁箭再也坚持不住了，"当灯泡真别扭。杨震!杨震!到现场了!快起!"“别胡说八道。"季洁训他，脸红了一半，轻轻抖着腿想摇醒杨震，嘴上还不放过拣乐的丁箭，"你、你就别再往我这儿看了啊!看路，开车!"

"不行啊季洁，不看后视镜我怎么开车啊?"丁箭也憋红了脸。

季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努着嘴看睡相颇为童真的杨震。你还睡得真放心啊季洁心里默默道。

“刹车。”她突然说。

“啊?”丁箭看了看红绿灯:通行。"我说刹车，急点儿!"

丁箭明白过来，摇摇头，找了条不碍事的车道，一脚踩下去。

季洁拽住把手，身子往前一摇。杨震顺势从她腿上滚下去，脑袋狠狠撞在前座后背

发出“咚”的一声，蓦地醒来、坐直身子。迷迷糊糊地:"嗯?”揉揉眼睛，“季洁?”“杨震，班车舒服吧?"季洁怪声怪调地。

杨震还没睡醒:“哦，嗯，还行，挺软和的…班车?你说什么呢?”

“你……季洁看了看前座的丁箭，后者正佯装认真开车。她贴在杨震耳侧，一字一顿地说

“回去找你慢慢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