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范闲委屈坏了，简直没法沟通，脸憋得通红，手一用力筷子啪哒一声断了。

　　郭保坤已然习惯，对身后站着的仆人道：“再拿双筷子来。”

　　夜风习习，夜月半圆，范闲总觉得今天的郭保坤有点儿不对劲，比往常要兴奋些，烛光下那影子反反复复，映在他看的案卷上，跟鬼影子似的。

　　“你干什么？”

　　郭保坤扭扭捏捏，却又十分自豪：“我，我今天发月俸了。”

　　“……”编撰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还不够出去吃一顿的，为官者，要是靠俸禄活着，早就饿死了。

　　“我自己的钱。”郭保坤面色酡红，居然有些羞怯，“我，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他也知道范闲看不上那二两银子，就花心思精挑细选买了个小礼物。

　　知道范闲心软，近来胆子也越发的大，殷勤越献越多，范闲总不能因为对他好而打他——当然，他还是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敢前进一步。

　　翡翠二两银子买不起，他挑了一个通体深红的玛瑙椭圆珠子，用红绳系着，单调但是精巧，又不女气，是男女都可以带的手串。

　　范闲不想收，但郭保坤眼巴巴泫然欲泣一副你不收我哭给你看的模样，他只得接过来，虚虚往手腕上一套，拉紧红绳端详了一阵，还挺好看。

　　彼时他还穿着藕色的广袖，红绳红石围了一圈显得手腕雪白细瘦，长指皎白，然而郭保坤一点也不怀疑这双手的力量，有些事也只敢想想，摸是不敢摸的。

　　范闲眼皮微挑：“行了，别这副怨妇模样。”

　　郭保坤由阴转晴：“今天还按摩吗？”

　　范闲伸了个懒腰，骨骼酸胀，点头：“要！”

　　该享受的必须享受，该烦恼的也必须烦恼。

　　传出范闲掌管春闱之后，来者宾客络绎不绝，无非就是为了内定的名额，他算了算，和着这春闱所有的名额都已经瓜分完了呀！

　　难怪庆帝要整顿，水至清则无鱼，然而水太浑鱼都要憋死了好吗？你内定少部分没关系，全部内定就太离谱了。

　　范闲送走一批‘按照往常惯例’的官员，实在是坐不住，拍拍屁股躲到了监察院。

　　没人有胆子追到陈萍萍的监察院，大多数人选择死磕郭攸之。

　　郭保坤最近也不好过，手头的工作都被别人抢着干了，一坐下来就有人端茶倒水，只盼着他给范闲吹吹枕边风。

　　——他还没有跟范闲睡一个枕头呢！

　　自从绝无可能忠臣良将，且害了一群爱国志士之后，他也看清了自己资质一般，只希望不要给范闲拖后腿，上赶着送钱的，一文也不敢收。

　　但止不住有人扔了钱就跑。

　　“全收，谁给你多少两，记在小册子上。”风潜入夜，范闲趴在床上，任由郭保坤从腰窝按到肩膀，舒服地昏昏欲睡，“贺宗纬如何了？”

　　郭保坤想了想：“他今天也送钱给我了，有三千两。”银票，夹在书里送他的。

　　范闲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不是太子的人吗？”

　　郭保坤连连说不：“我是你的人！”

　　“……”范闲翻身，腹中淤血已经尽除，不需要按摩，郭保坤收回手放在自己跪坐的膝盖上，收到前者锐利的目光。

　　忙道：“我爹都成了弃子，我当然不能入东宫的眼睛。”

　　他没有说，与范闲的婚事一定，东宫立刻与他断了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