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阳派的喧闹主要来自于两个人,一个是褚玲珑,一个是乌童。
这两人势同水火,见面必掐架,一个赛一个嘴利,针芒相对,都不愿落下层。
却也为修炼的平淡日子里添了些许色彩,长辈们只当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睁一只眼闭一只,大约只有默默跟在褚玲珑身后收拾烂摊子的钟敏言会为二人的同门情谊上心。
这些纷扰与昊辰无关,恒阳发现他聚气困难之后,便带他闭关,要为他修补气海。
沉默寡言的少年在师父面前一向乖顺,此刻却轻轻摇头,拒绝师父的好意:“师父放心,不出十年,徒儿必能重修气海,成塑道心。即便这十年间,我气海有损,也不会耽误修行,落后他人。”
初见便知金鳞绝非池中之物,却不曾想,他的意志如此坚定。
恒阳叹着气,不再强作要求。
昊辰看他,陡然想起,从前褚璇玑为了禹司凤一意孤行不肯回头,他苦心规劝,应当也像师父这般,无可奈何地嗟叹。
如今却换成他,让师父焦心劳思。
由此及彼,昊辰不忍道:“师父可觉得徒儿太过固执了?”
继而,他轻声一笑,又解释说:“从前徒儿也不明白,可是,千帆过境,回首往昔,才明白,人来这世间一趟,有能让自己执着的人和物,也不失为一件幸事,至于是非对错,终局自见分晓,便知该执迷,还是该悔悟。”
这样深奥通透的说辞,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确令人惊奇。
或许,他天生就属于这条道。只是这条道孤寂缅邈,苦己,亦苦人。
八月初八,是恒阳长老的寿辰。
没有了看守秘境的重任,旭阳峰上也没有了重重压抑,每个人都为了师父的寿宴忙碌,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乌童对于昊辰给师父准备的礼物十分好奇,非闹着看。昊辰为恒阳准备的是他誊写的一本心经,没什么不可给人看的,原也不算多贵重的礼物,胜在心意罢了。只是,他的字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堪比书法大家,有这字,抄写本看着比正版还值钱。
他不以为意,师姐们却忿忿不平,觉得大师兄对小师弟的态度实在不友好,小师弟性子是冷了些,但容颜倾城,如今稚气未脱,更是可爱动人,捧在手心都怕摔了,大师兄怎么舍得欺负他?
乌童在师妹们的声讨中憋红了脸,他昊辰两辈子加起来都不知道所少岁了,装什么小屁孩。
虽然不知内情,他却隐隐觉得,昊辰准备这样一份礼物给师父,必有其深意。
他前世不是少阳派的弟子,自然不知,后来的恒阳长老修习无情决受阻,昊辰心中明白,自己的师父在此道上不算天赋绝佳,只希望自己的这份心法,能对他有所帮助。
乌童盯着他瞧,突然收起了敌意,关切地询问:“还不知道师弟的生辰是几时?”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晓得又在谋划什么坏点子,昊辰谨慎回道:“正月十六。”
为柏麟时,生辰是他的化形之日。
为昊辰,生辰自然是他落入凡尘那日。
乌童怔了怔,神色复杂:“那日竟是你的生辰?”
那样重要的日子,遭受那样的对待,他当真能做到毫无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