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情

昊辰的院子与乌童挨得近，他们一个是旭阳峰大师兄，一个是恒阳长老真传弟子，挨得近些也能理解，昊辰并不反对这样的安排。

无论前世今生，他与这位“大师兄”的交集都不算多，对方突然登门拜访，他略显惊讶地挑挑眉，手中书籍将搁未搁地问：“师兄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四下无人，一个不扮谦卑恭敬的小师弟，另一个也不扮良善宽和的大师兄，面面相觑，针锋以对。

乌童往后一倾，斜靠在门扉上，他穿着素净的衣袍，笑容邪魅放肆，全然衬不起这一身雅正。

他说：“昊辰师兄真是厉害，无人指点，仅仅数月，便有如此修为，果然天赋异禀。凭你的本事，大可不必拜师求学，你来少阳派，究竟有何意图?”

昊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一瞬间，乌童仿佛又回到那个山洞，昏暗中，他一招被制服，那耀眼夺目的少阳弟子接住佩剑后，也是这般目光冰冷地看他：“人不好好做，偏要做妖。”

那时候，他们是云泥之别。

后来，他死而复生，在茶楼上，他是风光无限的少阳派旭阳峰大弟子，而曾经少阳最优秀的弟子，沦落为一个落魄的小乞儿，该是他冷眼俯视，看他堕入黑暗，苦苦挣扎不得解脱；该是他置身事外，不咸不淡地反过来质问：“人不好好做，偏要做妖。”

可为什么？为什么才短短几个月，他还是成了恒阳长老的真传弟子？为什么同样的境遇，他可以逆风翻转？为什么一切都这么不公平？

眼前的少年面容冷淡，眉目慈善，端是朗月无尘，兼备仁爱，对比之下，他嫉妒不甘的模样既丑陋，也可笑。

昊辰对上他扭曲的五官，反问道：“那你呢?你来少阳，又是为了谁?褚玲珑?”

乌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缄口不答。

昊辰当他默认，情之一字太过复杂，实难勘破。

若是前世，他必嗤之以鼻于他这种拿不起放不下的忸怩姿态，为情牵绊，愚不可及。

前后两辈子，诸事万般，倒让他转变了一些想法。

或许从前是他以偏概全了，耽溺情爱自不可取，却也无需避如蛇蝎。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深情倾许，不符他的道，也不符他的性子。

只是如今，他想尝试去了解这世间的种种情意，去感受它们纷扰忧愁之外的缤纷多彩，他想，那应该是不一样的感受。

“乌童！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又来欺负小师弟了……”

娇喝的女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红裳姑娘阔步而来，待看清昊辰的样貌，音量渐低，步伐减小，彪悍与婉约一瞬转换。

褚玲珑微笑着柔声道：“你就是昊辰师弟?昊辰师弟，我是首阳峰的师姐，我叫褚玲珑。乌童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讲，我帮你收拾他。”

没说两句话，又把小辣椒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乌童喜欢的，大约就是她这般鲜活生动的模样。

昊辰道：“多谢师姐，师兄没有欺负我。”

他语气淡淡，没将她的戏言放在心上。

而是越过她，望向门外之人，一袭蓝衣，冷若冰霜，不像褚璇玑，像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