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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炉夜话

离歌黯

高天皓月,冰轮如镜,一入九月,天气渐渐凉了起来,连那只大黑猫都不肯再睡在外面,每次吃完了盆里给它准备的饭,就可怜巴巴的窝在阿箐脚边,盼着能许自己进屋去。

阿箐又可怜巴巴的去求晓星尘,晓星尘正查看要换的棉被做的是否厚实,薛洋站在门口,把一筐金黄的鸭梨抬进屋,听阿箐说完,道:“这猫怎么这么粘人,都赶上阿箐了。”

阿箐做个鬼脸,那猫也跑到她身前,冲着薛洋喵喵直叫,一副护花使者姿态。

晓星尘最喜欢秋天,气温适宜,人心也不燥,就是一入秋嗓子总爱发干,正好有人送了几个自家新下的梨来给他们尝鲜,薛洋觉得很甜,晓星尘也觉得还不错,就又买了一筐,里面的梨个个饱满可爱,皮色金黄,皮薄肉厚核小,一口咬下去解渴又不腻,很得几人喜爱。

平淡日子里的惊喜总是接连不断,晓星尘去夜猎时,没打到妖兽,却在薛洋的指导下偶然猎了一只肥大野兔,回去添点蘑菇,粉条一起炖了,滋味很是鲜美。薛洋有了主意,自己劈树枝做了一把精巧小弓,又用割下树皮做了弓弦,虽不是什么强弓硬弩,但配以灵力,猎一些寻常动物不成问题。自此二人无邪祟时,便晚上上山,寻一些夜里出来觅食的野猪黄麖獐子之类的,若是有时太晚,便在山里猎户家的空屋里借住一宿,二人用山中泉水洗净兽肉,再取火绒火石生火烤肉为炙,火光一明一暗,蒸的晓星尘脸颊红扑扑的,娇艳不可方物,越发活色生香,薛洋总笑吟吟的看着她,室内温暖如春,木屑微爆,烤肉流香,别有一番动人天地。

一入秋,月色比夏日更好,晓星尘虽已看不见这月色,可还是喜欢在院子吹吹晚风,薛洋只觉屋里温馨院子里自在,反正只要有她在,怎么都是好的,二人成了习惯,每晚夜猎回来,都要在门口的躺椅上呆上一阵,躺椅上自然换了厚实的棉被,此时两个人裹着一条被子缩在一只被窝里,都只探出个脑袋,脖颈上都围着一条毛绒绒的围脖,头发上别了一对兽耳,活像两只大猫在絮窝。

围脖是前些日子用自己猎的兽皮兽肉去市集上换的,薛洋选的颜色,晓星尘的是一色纯白,薛洋的是纯黑,阿箐的是一条橘红配上圆点子,像撒了墨点,都很合适。薛洋突发奇想,又将前日猎的猫妖耳朵取出,做了两对发夹,也是一白一黑,正好与围脖相配,有些仙门世家有一条规矩,斩杀妖兽者可以兽耳为证换取银两,是以家里找得到兽耳。

薛洋正拿着一本话本给她念,睡前念故事,这也成了一种习惯,他声音清脆甜腻,讲到惊险地方,声音压低,让人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讲到精彩处又妙语如珠,忽庄忽谐,晓星尘听得不由悠然神往,她今日有些累了,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在薛洋怀中窝成一团睡着了。

薛洋怀里很热,她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像传奇话本里才描述出来的美人,薛洋凝望她半响,心中对她爱极,又生怕吵醒她,只敢低头亲亲她额头,只觉自己嘴唇都是滚烫的,二人互相依偎,不多时,薛洋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一睡着,手里那本话本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晓星尘听到一点动静便被惊醒了,知道他是睡着了,自己又没法把他弄回屋,只得尽力扯扯被角,将被子尽量往他身上盖了盖。

薛洋本是搂着她睡的,他睡觉又警醒,睡梦中犹灵敏如一只猫,她一动薛洋也就醒了,“唔”了一声,含糊道:“宝贝,我没睡…”被窝里圈着晓星尘的胳膊又紧了紧。

晓星尘心中好笑:“晚上凉,起来回屋睡了。”说罢费力挣了几次,从他臂弯中挣出来,摸索着去捡地上的话本。

她喜欢书,现在自己又看不了,薛洋便买些回来每日给她念,不拒是奇闻怪谈还是市集话本,凡是找得到的就买回来,二人也会就昨日读的书里内容有些争论,就在前几日,在夜猎回来的路上,晓星尘争的面颊都微微发红,还是切中要害,寸步不让。

薛洋忽然笑道:“我以为你只会看些经史子集,没想到啊,你居然会跟我为了个小话本的人这样争,啧啧,少见少见。”

晓星尘深觉看书只为有趣,不能一板一眼苛求书里人完美,也不得过目即忘颠倒书中是非,于是笑道:“从前在师门和同门争论就很有趣,如今和你争论,常有新得,我更觉有趣。”

薛洋突发奇想,问道:“那你是爱你那些师弟师妹多些呢?还是爱我多些呢?”

晓星尘不假思索:“那自然是爱你更多。”

薛洋又问:“那宋道长和我相比,谁更重要些?如果我们两个同时掉河里了,你先救谁?”这念头在他心里隐隐转过几次,和晓星尘如胶似漆之时自然不觉得,但深夜一人躺在床上,这个念头总是不经意转过,想到若是自己和宋岚同时出现,晓星尘肯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心里总是莫名烦躁,此时话刚一出口,他就前所未有的不自觉紧张起来,手心都涔出了冷汗,双目紧紧盯着晓星尘,生怕她说是宋岚更重要了。

晓星尘微微一愣,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答案,若是为了薛洋开心,她大可随口敷衍,但她深觉这样很不尊重人,对薛洋每句话都要认真对待,不可随意应付,是以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实话实说:“若不是因为我,宋道长不会被人灭门,我亏欠他良多,他出事我自然要舍命相救,万死不辞,但是,若是没有你,我也就不能再活,要是你们两个只能救一个,真让我为难了。”

薛洋凝神片刻,才道:“那你会选择救他,和我同死吗?”

晓星尘微微一愣,想了想才发觉这确实是个解决办法,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又道:“那也不行啊,日后我和你成了道侣,自然该事事以你为先,从前亏欠的事凭什么要你来还呢,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薛洋哈哈大笑,嘿道:“我才不怕这样呢,你和他谈亏欠恩义,恰恰说明你俩不是一家人,你和我是自己人,自己人才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就是只喜欢我的,只喜欢我就行了。”听起来他声音愉悦,显然不胜之喜,晓星尘心里热乎乎的,如罩暖阳,小声回了一句:“只喜欢你”,伸手握住他左手。

薛洋笑过,顿了顿,又道:“不过啊,你也还是别救他才好,我见不得你跟旁人亲近,我会吃醋,一吃醋,就要杀人了呢。”他语气轻快,二人浓情蜜意之间,晓星尘自然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不做他想。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弯弯地挂在人家屋檐上空,闪烁着清冷的光辉。虽然有月色,但小街曲曲折折,仍旧光线很暗,两边院墙的高墙檐角,都被这淡淡的月色映在地上,像一幅水墨画。薛洋想起很久以前,忽然又问:“那我和那个害了你的薛洋相比,你更喜欢谁?”

晓星尘被他问的大惑不解,这次答的干脆利落,斩钉截铁:“我恨不得生啖其肉,他哪能于你相提并论?”

薛洋“唔”了一声,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只道:“你前两天不是和我说过,既然现在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怎么还是这样恨他…”

他说的是就在前些日子的夜里,忽然很邪门地吹了阵北风,如冬风呼啸,气温骤降,三个人都挤在小房间的炉子旁,阿箐吵着要听故事。薛洋今晚十分不耐烦,道:“别吵了,再吵把你的舌头打个结!”

阿箐根本不听他的,道:“姐姐,我要听故事!”她纠缠不休,在地上打滚,晓星尘只得道:“好吧,那我跟你讲一座山上的故事。”

阿箐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晓星尘道:“不是,从前有一座不知名的仙山,山上住着一个仙人,仙人收了很多徒弟,但是不许徒弟下山……”

她看的书很多,写文章也不在话下,讲故事却不是好手,若是能言善辩之人来了,能将抱山散人的隐世,延灵道人的秘闻,藏色散人的风华绝代讲的跌宕起伏,让人如身处其境,酣畅淋漓,只是晓星尘一则不是什么能说会道之人,二则也不方便杜撰师门之事,只得将自己知道的分毫不差的讲出来,自然无甚有趣之处,甚至都不算个故事。

薛洋却忽然道:“那我讲个怎么样?从前,有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又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坐在一个台阶前,不知道该干什么。台阶对面有一家店铺,有个男人坐在里面吃东西,等人。看到这个小孩子,招手叫他过去。”

这个故事的开头比晓星尘那个老套到家的吸引人多了。阿箐若是有一双兔子耳朵,此刻必然竖起来了。薛洋继续道:“这个小孩子懵懵懂懂,见有人对他招手,就跑了过去。那个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对他说:想不想吃?小孩子当然很想吃,点头,他就给了这个小孩子一张纸: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某地的一间房去,送完我就给你。

“小孩很高兴,他跑一通可以得到一碟点心,而这一碟点心是他自己挣来的。

“他不识字,拿了纸就往指定的某地送去,开了门,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了纸,一掌打得他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叫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他心中害怕,指了方向,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他的头发走回那家店,那个男人早就跑了。而桌子上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那个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小孩很着急。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他问伙计:我的点心呢?“

薛洋笑吟吟地道:“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他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到这里,他就不往下讲了。阿箐听得正出神,道:“然后呢?怎么样了?”

薛洋嘿然道:“还能怎么样?还不多被打几下、踢几脚。”

阿箐道:“这是你吧?爱吃甜的,肯定是你!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子!要是换了我,我呸呸呸先吐口水,再打打打……”她手舞足蹈,晓星尘道:“好了,睡觉吧。”

阿箐被她抱进棺材里,还在气愤愤地道:“哎呀!你们两个的故事真是气死我了!一个是无聊的气死人,一个是讨厌的气死人!那个叫人送信的男人真讨厌!”

晓星尘坐回薛洋身边,伸手去握住他手掌,薛洋悄悄换了个姿势,伸左手握住她手,只听晓星尘道:“后来真的只是踢了几脚、打了几下?”

薛洋只觉掌中纤指寒凉如冰,道:“你猜?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

晓星尘不太会安慰人,只得道:“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薛洋只觉她手指在微微颤抖,似在感自己当时所感,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道:“我并没有沉郁于过去。只是那个小瞎子天天偷我的糖吃,把它们吃完了,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时候。”

阿箐用力踢了踢棺材,表示抗议,她根本没有吃多少。晓星尘似乎笑了笑,道:“都休息吧。”

她一个人出门夜猎。今晚薛洋没有跟出去,阿箐便也安然躺在棺材里不动,然而一直睁眼睡不着。

天光微亮之时,晓星尘悄无声息的进了门。

她路过棺材时,将手伸了进来。阿箐闭眼装睡,等他走了,她才睁眼。只见稻草枕旁,放着一颗小小的糖果。

阿箐探出个头,向宿房里望去。薛洋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什么。

一颗糖也静静地卧在桌子的边缘。

围炉夜话那晚过后,晓星尘每天都会给他们两个人发一颗糖吃。

薛洋曾笑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干嘛每天给我吃糖?”

晓星尘那会正在尝试做腌茄子,一锅大米也已经泡上了,厨房里弥漫着一股炊烟鲜鱼的味道,她回答的极为真诚:“我也不太会安慰人,但我希望你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当时我没在场,没法保护你,希望你以后难过时就看着这糖,心情会好起来。”

薛洋跟她靠的更近些,近到鼻尖对着鼻尖:“让我开心,那我们不如试试其他方法吧?可简单了呢。”

晓星尘面上一热,向后躲了躲:“别闹。”

围炉夜话之后,二人关系似因为小小一颗糖更加紧密,晓星尘也会自然而然跟他说起最爱的师父、师姐、刚入世的凌云之志、下山以来邀请她的仙门。她提到宋岚、白雪观的惨案、前去求助师父的路途、她的眼睛、瞎了之后遇到的善意和恶意,那些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生出希望。

她甚至告诉薛洋一件自己最不堪的事情:“那次我们被欺负的时候,听到有人骂你,心里真想直接一剑直接刺过去,但好在还是忍住了。”

这样抛弃体面,反倒让两人的关系打破浅尝辄止的礼貌和教养,更深入到对方心里最幽的隐秘地界,二人都不再害怕因为自己不够完美而被抛弃,不怕丢脸,不怕难堪,不怕麻烦彼此。

薛洋心里却总觉得这幸福来的不甚真实,晚上有时也睡不安稳,噩梦中忽见宋岚高瘦的身影飘然而至,晓星尘悄立在他身后,二人相互依偎,对自己的脸色却冷若冰霜,自己想伸手去拽她腕子,晓星尘却如隔云端,只能见她对自己大加嘲讽,自己想跟她说几句话,嘴唇却似被紧紧粘住,紧接着,霜华的银光一闪而过,狠狠扎穿自己心脏,如此几天从梦中惊醒,直吓得身上全是冷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昔日清风明月傲雪凌霜胜似瑶台双璧,心里更是醋意大发。直待得天明起身,见到晓星尘或如常洗漱,或烧白粥,方觉心里踏实下来。

上次这样做噩梦,还是在幼年断指之时,便是后来去了炼尸场,每日活人炼尸,也从没这样神思不宁过。

晓星尘更奇道:“我没有纠结过去,只是他滥杀无辜,害我到如此地步,我自然恨极了他,更不可能拿他跟你比了。”

薛洋撇撇嘴,不知是喜是忧,只“哦”的答了一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让晓星尘怎么说,细细想来,晓星尘恨极薛洋,他会难过,难道那些日子里同生共死她就全不在意吗?但若是晓星尘真体谅过去的薛洋,他也会吃醋,难道现在的自己比不过从前那短短几个月吗?她不能就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吗?

晓星尘察觉到他有心事,停下脚步,虽看不见,还是转过脸对着他,嘴唇抿的很紧,神色极为认真:“你是不是听到我从前的故事,吃醋啦。”

薛洋拿起她柔软的手掌放到自己脸上,然后猛地点头。

晓星尘微笑道:“嗯…我想说,我可不是无路可去无人可找,才勉强和你在一起的,我是喜欢你,即便是我跟从前一样,只要遇上你,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她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蒲韧如丝:“我就是喜欢你。”

星星已经出来了,闪耀了满天,像有神女从天上撒下一把碎金,照的晓星尘脸上有宝光流转。

薛洋一把将她抱住,脸埋在她脖颈里,蹭蹭她颈窝:“你怎么这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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