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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黯

薛洋被捆的像只粽子,脸上带着笑容,靠在一株大柳树上,看着晓星尘对着涧水梳洗。

涧水清澈见底,有如一面光洁的大镜子,几能照人,一夜奔忙,薛洋给她梳好的两条牢牢的长辫子辫梢已毛了,晓星尘持着一把金镶玉梳,临水自照。从薛洋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苗条婀娜的背影和半边举起的手臂,但见皓腕胜玉,白的透明一般。

晓星尘连日来奔波劳碌,终于又把薛洋擒住,又见此山川美景,心情极好,但觉手触碰的涧水凉凉滑滑,虽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新奇有趣,若不是顾及薛洋在旁,真想脱了鞋进去淌水。心里暗暗寻思:这次见了这许多地方,等薛洋一事了结,必要和子琛再来玩一次才好,若是他也看到此景,该有多好。

她这些日子极少想起宋岚,此时忽然想起等薛洋之事了结,心里一乱,就忍不住向薛洋望过去,发现薛洋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对,他全无囚犯的自觉,不仅丝毫不觉紧张,眼中反露出玩笑之态,似能洞穿人心,又似觉得自己定能反败为胜,目光移到她嘴角,啧啧两声。

那目光中含着孩子般的恶劣,小兽般的攻击,叫人一碰上,便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一般。

晓星尘不防他也在看着自己,被他看的脸上火热,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顾自用玉梳理好发丝,仔细梳理整齐,心里一动,也分成两绺,结成辫子,又朝薛洋望了一眼,似赌气一般,向上盘去,在脑后总在一起,一把青丝再散开披在胸前。

确保这次他再捞不着一根碎发,晓星尘这才起身,把薛洋打来的野兔洗剥干净,掏出随身带的火绒火刀,就近在溪边架起架子,烤了起来。

河水溅溅,风里都是青草树叶的清香,松木轻爆,烤肉流香,让人不由精神大振。

不多时,野兔就已烤熟,发出阵阵肉香,晓星尘略一犹豫,还是先撕下两条兔腿,走到薛洋身边,递到他嘴边:“吃罢。”

薛洋还是笑吟吟的,也不客气,咬住兔肉,张嘴大嚼:“腿给我,你吃剩下的?”

晓星尘忽然发觉他吃饭的样子像一只刚抓到小鹿的小猎豹,看着吃的很香,又不觉粗鄙。她心里好奇,愣愣看了一会,才发觉自己大是失态,好在薛洋正专心吃肉,似乎并未发现,若是让他发现,再嘲讽几声,可太过丢脸了。

晓星尘本不觉多饥饿,只方才看薛洋吃的香甜,自己也不觉食指大动起来,身在野外,也无碗筷,只得伸手撕了几块肉放入口中,兔肉被烤的皮酥肉烂,引人垂涎欲滴。虽然野外无甚佐料,甚至连盐都不得,吃着却别有一股天然香气。

她吃的小心翼翼,嘴角伤口却还是被牵动,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声音虽极低,薛洋却还是听见了,笑叹道:“你要是想活动活动,告诉我,我自然放开你喽,自己咬下我私定的符咒,烧伤都是轻的。”

就在刚才,晓星尘见薛洋走远去找寻早饭,自己的霜华也没带在他身边,知道这次机会若不抓住,不知何时他才会再一次独自离开,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急召霜华几次,奈何手腕绳索贴着薛洋自绘的奇形怪状的符文,索性那符经过一晚上,已被江上晚风吹的微微送动,她找了根粗尖的树枝,想一点点磨开那符咒。

不料那符咒虽已松动,但术法仍极强,晓星尘不管是用树枝摩蹭,或是数次狠命用自身灵力蹦断绳索,均不可得,她不识得这是个什么术法,自然更破解不了,更是着急,想到若是薛洋回来,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一咬牙,伸口咬住那张符纸,转头扔到一旁。

她料想鬼道法术非同寻常,咬的时候极力注意不要触碰到嘴唇牙膛,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嘴角一块却还是火辣辣的疼起来,原来是被硬生生烫掉了一层皮。

刚才她急于去拿自己的长剑,顾不得这许多,把薛洋制服后才觉得伤口火烧火燎,疼痛难忍,她生怕符咒上带毒,见伤口流血为红色,调息后觉身体无碍,这才放心,幸好身边还随身带着几瓶抱山门下特制的金疮药,外敷内服,这会伤口虽看着吓人,但已然不如何疼痛了。

如今被薛洋点破,自己也微觉狼狈,是以不去理会他,自顾自去收拾另一只野兔。

这次只洗干净了内脏,用溪水混着土弄了些泥,糊在外面,裹了大叶子,架在火上烤起来,竟是前人烧烤叫花鸡之法,烤熟后,扒开外面糊着的叶子泥土,果见兔肉白嫩,香气扑鼻。

晓星尘将这只烤熟的兔子揣好,全做干粮,又熄灭了火种,收拾好东西,全放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系于腰间,怀中只揣着几件贴身小物,收拾停当,方站起身,走到薛洋面前,对着他道:“歇够了吗?走罢,去金麟台。”

薛洋翻了个白眼:“你还记得这事?我可都忘干净了。”

山路羊肠狭窄,两个人这次没一前一后,改为并肩而行。晓星尘本想待走出这片山林便御剑而行,不料这座山占地极广,走到将到傍晚,也没走出去。

两人正行到了一座大山之侧,晓星尘借星光复又确定了方位,算来路线是下山之路,只今日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略一犹豫,冲薛洋道:“今夜便露宿一宿,你能行吗?”

薛洋神色略带诧异,似疑惑她居然会关心自己:“我从小就露宿街头,可不怕露宿,只是山里冷,你这种的小瘦子怕是受不了吧?”

晓星尘本不想理他,经他一说却确实觉得周围寒冷,疑惑道:“此时已经入春了,就算山里有凉意,也不至如此寒气彻骨,山里气候这样不同吗?”

薛洋笑道:“你不是清风明月吗?清风刮在山里,明月长在山顶上,都是你的本家,怕什么冷?”

晓星尘不意他这会还有心情玩笑,几乎要被逗笑出来,好在天色已暗淡下去,她只需背过身,薛洋便发现不了她嘴角微微上扬。

她借机举目四望,盼着能找到一间山洞或是猎户冬日里留下的废弃木屋,便可暂避一宵,一抬头,忽然小小惊呼出声。薛洋依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半山腰里峭壁之上,四周都是积雪,白中映碧,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落山,夕阳金光映照,娇艳华美,奇丽万状。

晓星尘喜道:“果然处处景致不同,咱们方才爬的那座山绿草如荫,这座却白雪皑皑,经久不化。”

薛洋听她说咱们两个字,心情大好,又闻到幽幽甜香,似乎从峭壁上飘将下来,花香离地约有二十馀丈,仍然如此芬芳馥郁,足见花香之浓。当即笑道:“那我们就去那座山上休息,肯定有野兽洞口的。”

晓星尘见那峭壁陡峭,积雪上结了冰,甚是滑溜,若是平日,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薛洋要上去,心里却忽然想起初见他时的场景,思潮起伏,索性道:“好,我们上去,抓住了。”

薛洋道:“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便感觉自己身体已然腾空飞起,原来晓星尘掏出捆仙索,看准了山腰出一块大岩石,抛上去缠住了,将薛洋也顺势扔了上去。自己则借势略一使力,算好了力道,轻飘飘正跃在他身旁,扶他起来,又替他拍拍泥土。

薛洋呲呲虎牙,怒道:“不公平,我在江面抛你的时候,

可没让你磕着。”

晓星尘吃了一惊,道:“我是看准了的,不会有事。”又去看他双手双腿:“你磕到哪了?”

薛洋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山路上也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想来是此地气候寒冷,经年不化,厚厚的积雪上一道脚印向西而行,那脚印非人所踩,倒像是香獐一类,二人顺着脚印走去,过不多时,果见一处山洞,里面甚是宽敞,二人心中一喜,在洞口捡了些枯枝,用做柴火,晓星尘将早上烤熟的野兔拿出来,架在火堆上重烤。

火光映壁,香气浓浓,走了那些时日,晓星尘脸颊鼻尖已冻的微红,此时一张脸被火光照的忽明忽暗,更是明艳绝伦,连日来饥寒狼狈,尽化于一笑之中。

不多时肉已被烤热,这次二人一人扯了一只腿吃,薛洋又往洞口火堆里加了些枯木,用来抵御野兽,自己歪在洞内,晓星尘将一截捆仙锁绑在自己左腕上,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和衣而窝,面向洞壁,听着外面呼呼风声,两人都全无睡意。

薛洋忽然开口道:“晓星尘,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晓星尘已背过身去,但还没睡着:“你问吧。”

薛洋爬起半个身子:“你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你高兴吗?”

晓星尘本想脱口而出:“一为这公理正道,二为这天下苍生”话到嘴边,却觉他说的也不是没有,抚天下苍生,确是自己毕生理想,说是为了自己高兴,倒也没错。一时呐呐无言,过了一会才开口:“我见到不平之事,如果不管,心里会十分过意不去,十分难过的。”

若是她以大道理相压,薛洋这会早就不耐烦了,不意她说的如此坦然,只嗤笑一声,也背过身面对着洞壁:“真是个古怪的脾气,不知怎样能造出你这样的人来,好人不长命,你小心点。”

晓星尘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她凝神片刻:“我一直在想,我的命真好,师父难得下山,就刚巧遇见了我,门下功法那么难,我却能学会,山下之人那么多,却偏偏让我遇见了志同道合之人……若是其中少了一条,我便难有今日,上苍赐给我这些,我再不做好人,可对不起他了。”

当日抱山散人曾问她为何下山,在各家宴席上,也无数个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或是答自己毕生之志,或是笑而不语,从没如今日这般滔滔不绝,一直在心底的心事,居然在这温暖的雪山洞内,对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小流氓吐露出来。

薛洋本听的格外认真,但听到志同道合之人几个字,就是再不要脸也知道她说的绝不是自己,心中恼怒,道:“你命才不好,你没爹没娘,又没家族依靠,这能叫好吗?我命比你的还不好,自然要给自己找些乐子。”

若是师弟师妹这样说话,晓星尘多要柔声教导几句“要多记得旁人对你的好”或是“这才是你我独特之处,若少了一处,也不是你我了。”可她只是沉默,过了片刻,才问:“所以,你要杀常家满门吗?这样很好玩吗?”

薛洋的左手无名指轻敲自己下巴,笑道:“好玩,怎么不好玩。”又扭过脸去看晓星尘,月华如水,正照在晓星尘小半张侧脸上,她嘴角被灼伤的伤口已愈合少许,但还是红红的,像顽童吃糖葫芦时粘在脸上的山楂。

薛洋又是一笑,这笑却不带嘲讽,只是开心好玩,如山间清澈的泉水,道:“好了,睡吧。”

晓星尘在睡梦中微微一凛就醒了,伸手拂开打在她额角的雪团,薛洋见打中了她,哈哈大笑的跳开。他虽然双手双腿都被绑着,使不了剑法,但蹦跳着搓个雪团砸人,于他而言,自是轻而易举。

晓星尘怕薛洋逃走,急忙追出洞去,见他双手腿上被捆的严严实实,这才放心,解开自己手腕上和他相连的绳索,道:“我会扔回去。”说罢,也从地上搓了个雪团投向薛洋,薛洋闪避仍是极快,晓星尘手上也没真使力,自然砸他不着,偏了半尺。

薛洋手脚伶俐,虽行动不便,却早又抓了一把雪,这次尚未捏成雪团,便先信手撒过去。

一时仿佛满天飞雪,晓星尘乌黑长发几乎被染成了白色,浓密纤长的睫毛也染的雪白,只是一张脸白里透红。

薛洋哈哈大笑:“晓星尘,你现在好像个老太太,只是脸上没皱纹,等你七老八十了,人家还叫你小姑娘,你说这多有趣?”

晓星尘想到这节,几乎要脱口而出:“那我做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就是了。”但想到自己和薛洋的关系,自己七老八十之时他早已不在,自己做老太太可不可爱,貌似和他也没有太大关系,又何必多嘴。只是掸掉身上积雪,伸手去抓他:“走吧,今日还得继续赶路呢。”

薛洋哈哈笑着躲开:“我不去,和你露宿挺有意思的,我不去送死,还没吃够兔子呢。”说罢,蹦跳着逃开,一直往前,在雪地里看着甚是滑稽。

若是寻常时候,晓星尘见到这等有趣的场景早忍不住笑意,便是在今日,也是忍俊不禁,只是她笑归笑,还没忘了正事,急忙提剑追了过去。这些日子里,薛洋就是逃走,也是为了自己爱玩,极少提起金麟台,似对自己罪行全不惧怕,就是她提起,他也是有恃无恐。今日说不去送死,委实出乎意料。

薛洋蹦跳了几步,忽然“哎呦”一声,摔倒在地,这一跤似乎摔的甚重,地上积雪四溅,他脸朝下趴在地上,雪直没到胸膛,一动不动。

晓星尘心道:你一身修为,怎会平白无故被绊倒,便是摔倒,自己也会起来,这样不过为了引我近身。也不去查看,只持了长剑,在他身边等着。

等了约莫一柱香,薛洋还是一动不动,宛如死人,晓星尘见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应答,不免心下焦急,伸手拿霜华剑柄轻轻戳戳他,他也一动不动,怕是他真的摔倒,自己若是不救,他便活活闷死了。

她急忙走到薛洋身边,想翻他身去探他口鼻,不料眼前忽然一花,她急忙后跃,接着胸前一闷,身上真气运行不畅,手足无力,跌倒在地上。

薛洋拍拍手从雪地里爬起来,笑着看着她。

原来他水性不坏,摔倒在地时已抓了一把雪,料想晓星尘宅心仁厚,绝不会看他不管,只待她一近身,立即偷袭,夔州混混打群架之时,时常拿沙子扬人脸上,阻人视线,今日薛洋用雪依葫芦画瓢,倒也不错。只是晓星尘应变之快到底非那些混混可比,是以他做了两手准备,手上的雪被躲开,立刻横足飞踢,趁着雪花四溅,迷住晓星尘双眼只际,手肘用力,正抵住她胸前要穴。

他知道自己此计是输是赢,就取决于这一下能否把她制住,是以全部之力运于手肘,鬼修和灵修又是两条路子,晓星尘猝不及防之下,已然摔倒在地。

薛洋召来了自己的降灾,慢慢割开身上绳索,捆仙锁极为难割,他有耐心的割了许久也没切开,索性放弃不碰,笑着拍拍晓星尘脸颊:“晓姑娘,我要先走啦,你身上的穴道一个时辰就能解开,到时候再来追我吧。”顿了顿,又道:“你不是爱掉书袋吗?我今日也教你一个乖,这招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这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说罢,哈哈大笑,依旧是蹦跳着往前。

他心情甚是愉悦,顷刻之间,在雪地里已跳出三四十步,忽觉背心一疼,有一件小石子样的东西从背后飞过来,方位奇准,正中他背心灵台要穴,他料想是晓星尘用最后之力把地上积雪收力一捏,嗤笑了一声,本不想理会,谁知那雪团后劲奇大,他再用力,只觉得金星乱冒,这下真的也跌倒在地上。一双大眼睛却睁的圆溜溜的,望着晓星尘:“你好手段啊,老子终日打雁,今天叫雁啄了眼。”

晓星尘喘息片刻,也从积雪中抬起头,和他对视,幽黑的眸子深处,也有一丝笑意在闪烁。

世家大族修士夜猎多是为了扬名,真正修仙之人出门夜猎却会遇到难于估量的危险,抱山门下与常人不同,便是胸前尚存一口真气,即使遇到危险,也能再鼓平生之力,殊死一搏。

只是此招一使出,浑身真气两三天之内难以恢复,与常人无异,晓星尘想到薛洋一跑,再抓他实非易事,不得已只能用这个法子,她用最后之力,扔出雪团,却浑身酸软如绵,再难动弹了。

两人就这么在雪地里趴着,对视许久,互觉狼狈,都忍俊不禁。

最后还是晓星尘勉力挣扎起来,扶了薛洋,向下山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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