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玑·典客署·水月居

鼻尖又充斥着那股清新淡雅的茶芜香，慕容离半垂眼睑，掩去眼中的思绪:“慕容离，参加王上。”

“慕容公子不必多礼。”蹇宾矜持的点点头，那股从骨子里散发的高傲肆意十分吸引人。

慕容离将他引入凉亭坐下，又去摘了两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花骨朵，放在茶杯里，再用小勺子舀了半勺碧色的粉末，热水一冲，顿时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幽幽清香。

他的手法优雅完美，他的动作行云流水。

没有一处不是好的。

蹇宾端起茶杯轻咂一口，从舌尖上炸开的清香让他享受得眯了眯眼睛。

“慕容公子真是多才多艺，除了萧艺连茶道都这么精湛，本王今日喝了公子的茶，以后可就喝不下别的了。”

一片桃花花瓣飘落在慕容离的身上，他抬手将它抚去，淡淡道:“天玑国人才济济，王上谬赞了。”

“慕容公子真是说笑了”蹇宾淡笑着放下手上的茶杯，“天玑能称得上人才的也只有小齐了，哪里人才济济了？”

“齐将军自然是人中龙凤，不然您怎么会封他为将军呢？王上重视人才，慕容佩服，不过大家都知道您已定下齐将军为上将军，虽然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册封，不过总是会有机会的。”

好个伶牙俐齿的萧师。

蹇宾想及朝堂多受国师掣肘，默默咬牙，回了他那句话的前半部分:“小齐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齐将军是最好的，那王上还在担心什么呢？”慕容离不知想到什么，竟然轻笑出声，他稍稍凑近他，“您该不会是担心天玑上尊贵的上将军被一介平民给拐走吧？”

真恶劣。

蹇宾心中只有这三个字。

从进入这水月居，从一开始这场谈话的节奏就不在自己手里，原先以为只是个不用放在眼里之人，不想居然敢讽刺威胁于他。他用力一扫，桌上的茶具顿时碎了一地，满地幽香。

“放肆！”

“王上息怒。”慕容离瞟了他一眼，有说不出的敷衍。

明明仍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可那微扬的唇角看起来真是可恶极了。如此面目可憎，小齐真应该来看看这个慕容离的真面目。

“齐将军自然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就不劳王上费心了。”

蹇宾恶狠狠地盯着他，警告:“小齐永远都是天玑国的上将军！地位尊崇，你不过一介怜人，最好拎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下既非怜人，亦非乐师，但若这么说能让王上舒服点的话慕容也是无所谓的。不过天玑就这么一位奇将，王上可要看牢了，莫让……他人拐跑了。”

那个“一位”，那个停顿，还有那个故意说得意味深长的“他人”，蹇宾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一拍桌子，怒气冲天:“好、好得很，慕容离，这笔账，本王记下了！”

“恭送王上”慕容离看着蹇宾这番模样，似乎很是关切，“王上抖得这么厉害，可要慕容找医丞看看？”

蹇宾扯出一个笑，可惜因为太愤怒，生生变成了狞笑，咬牙切齿地道:“不劳你费心了。”

“王上！”

内侍奉先看着蹇宾气势汹汹地从典客署后门冲出来，连忙上前，却被推了一个趔趄，看见蹇宾那张黑得都能滴出墨水的脸立马闭嘴，装透明人。

这慕容公子可真是名不虚传，连王上都在他那里碰了壁。

慕容离看着这满地狼藉皱了皱眉，蹲下身一点一点捡起摔碎的茶具，他柔软的手指按在碎片尖尖上，只稍稍往下压一点鲜红的血珠就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的确是活着的。

“公子！”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从这一次来天玑就不对劲了，情绪波动太大，一时喜极，一时又大悲，上一瞬心暖柔软，下一刻却又冰凉坚硬。

喜怒哀乐，尽显无遗。

“公子……”方夜攥着手帕，神情紧绷。

从未觉得那鲜艳的红色如此刺眼，庚辰狠狠一咬牙保持了脸上冷静的表情：“公子，公孙钤进典客署了，估计一会儿就要来这里了，可要让他进来？”

“哦？”微风从远方吹来，吹散了他意味不明的话，清新的空气使他舒展了眉眼，“大门不必守着。”

庚辰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道:“庚寅传信来说姜百笠愿意与您合作。”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