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少卿半掀开的窗帘,霈霈看见了路旁一闪而过的五彩绸带,以及涌入耳廓的车外的喧嚣声,这便想起车夫提及的事情。
“大人,这是因为安节度使的儿子要来长安了吗?”
李景钰吹了片刻暖风,加之也被街道的热闹吸引过去,脸上的燥热倒也散去几分,他侧目觑她一样,便收回目光,再转头时,将帘子拉得更大一些。
“是的,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城外驿站了,明日便可进城。”
霈霈“哦”了一声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而是也掀开自己这边的窗帘陷入了沉思。
迎亲队迎来的便是安庆宗吧,可惜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还有他的妻子荣义郡主,一个被圣上赐婚的宗室女子,竟也坐罪赐死。让人不免唏嘘。
人便迎着风呼出一口浊气来,引得李景钰的好奇。
他没有回头,将帘子放了下来,窗纱透着些许朦胧的街影,好让他继续有借口在这逼仄的车厢内避着对方:
“安大公子是圣上御赐的婚礼,你为何叹气呢?”
其实他自己的口气都装满了不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今日是休沐日,又是迎亲队来之前的一天,城门过来的这条主干道,比平时要热闹很多。
路两旁搭起了无数的锦栅,排列了许多的绣帐,让人或奏乐或舞蹈。人也不光是汉人,从那面庞来看,便知是异域而来。
此时的长安几乎是世界的中心,来此处的外国人也是非常多,见怪不怪的。
各种杂耍,诸如滚绣球,耍长杆,绳技表演。软素横空,弄丸夹道。
还有各种花车,在宏大的山峰结构上悬挂着昂贵的丝绸,或者在花车上安排十几个女伶载歌载舞,围绕着园林表演。
整整一条街,热闹得拥挤不开。一派歌舞升平。
霈霈淡淡地扯开了唇角,却是问的这桩亲事的另一方面:
“我知道是圣上赐婚的,可是两个互相都没有见过面,不了解的人,如何能够生活在一起呢?”
即便是命运的洪流无法遮挡,个人在历史巨变中无法安然处之,但身边的人,这么小的一件事,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至少在离开前也是带着幸福的心情吧。
当然,她最没有资格说这种事了。
李景钰蹙眉,不免回头多看了她两眼,街道旁的热闹装进了她的眼底,得到的却是这一番感伤,很难不让他想起刚才慈恩寺里发生的一切。
这一想那无名的火焰又在胸口升腾起来,言语间便有些吃味。
“见了面又如何,知人知面的,你又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的?还是说……见过便可以了?”
“嗯,少卿说的是,”霈霈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对少卿的言论表示赞同,可突然一回味,这话怎么像是对她说的,便扭过头来,刚才和他的眸子对上了。
仿佛有一瞬的电光在两人眼中闪了一下,先前无意中生出的尴尬已经消失了,换来的是新一轮的考证,
聪明的霈霈挑明道,“大人说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