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不知道的以为你刚翻墙回来

这夜，又有两具尸体从乾清宫被运出来，我换上太监的行头和西厂的腰牌，尾随着他们出了宫。

妈耶……

见鬼了……

城郊乱葬岗，埋人的前脚骂骂咧咧刚走，土堆就开始耸动，一双手挣扎着破土而出！

月黑风高夜，杀人闹鬼天。

野狗嗷嗷乱叫，发出那种惊骇的呜鸣，我躲在草堆里吓得瑟瑟发抖，我才十七岁啊！我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

冷静冷静，仔细观察，发现那双手结实有力，肌肉有线条，虽然瘦弱，但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练家子。

她爬出来了，宫婢的穿着，凌乱的花苞头，活动活动筋骨，轻功垫步而去。

我紧随其后，捡起她掉下的一支珍珠耳坠。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茶岛上有个琉球婆婆，武功了得，我三岁追随她学轻功打飞磺，九岁有成，不说飞天遁地，在这紫禁城里飞檐走壁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能瞒过巡夜的禁卫军，来去自如的还有一个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姑娘。她的轻功目测与我师承一派，且比我精进。

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尾随她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琼华楼……

琼华楼挨着冷宫和皇家养老院，也是个偏僻冷清的地方，但前段时间也热闹了一阵。扶桑那边的一个什么萨摩藩，给皇帝送来了两个鬼一样的女人，皇帝第一个晚上来就给吓跑了。司礼监的公公说，她们脸涂得跟白纸一样，牙齿涂得乌漆嘛黑，盈门一脸就给皇帝吓回来了，一时间在整个后宫传为笑谈。

我趴在屋檐上偷听她们说话，屋子里就两个人，一句没听懂，但我还是能认出那是琉球婆婆的口音。刚跑回来的那个显然在调息养气，另一个激动地骂了半天：

“憨态！憨态！大一憨态得死！”

琉球婆婆的口音……

琉球婆婆的轻功……

那个乱葬岗爬出来的小丫头，该不会认识琉球婆婆吧……

被方直带出茶岛八年，我第一次找到一条可能与茶岛有关的线索。

激动之情无以言表，我轻车熟路回到蕉叶殿。

方直最近很少回蕉叶殿，回来也是凌晨 ，只见集结了厂卫和亲信，鸽子房神机营两边跑，推测可能是某个番邦要作乱。

我前脚掐着点钻进被窝，正暗自得意，后脚就听门外的厂卫给他回禀……

方直回来了，他在外厅倒茶，没水……

他进到卧房，走向暖炉，没水……

该死！

往日我回蕉叶殿都会给他准备好他最喜欢的普洱茶，暖炉也会热着一壶水。

他坐到床边，轻轻地问了句：“四宝，你睡了吗？”

……

我正打算装睡进行到底，方直靠过来，抱住我。他的手忽然钻进我的抱腹里衣，抚上我的胸口。一瞬间，我本能地瑟缩了，气氛尴尬，我强撑着演技假装刚刚被惊醒，一边推他一边问：

“你回来了啊？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身进宫了……”

他手上的力道一点没减，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说：“宫里的事情太多，不如告一天假吧，看把我娘子累的，一口热水都不给我留。睡着了心还跳得跟做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翻墙回来……”

岂止心跳得像做贼，飞檐走壁可是大费体力的，我的太阳穴都在跳，整个后脑勺都是汗。

败笔！败笔！

这个妖孽太监，惯会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