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登机牌

范丞丞最终决定直接到海大去找她。

人类花了上千年才从面对面的沟通发展到了如今相隔万里也能如同就在身边，但他始终觉得，两只手机和一缕网络信号建立起来的联系太过脆弱，总是比不上他们见一面，他们站在一起。

　　就像现在，他等不及十八岁成年那一天就要说的话，一定要让她当面听到。

　　他进不去女生宿舍，打贺照晚的电话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能在宿舍楼下苦等。他不认识除乔梦瑶以外她的任何一个舍友，所以即便他对那个女人厌恶至极，也仅仅只有她一个选择。

好在乔梦瑶也没有让他等待太久，这是工作日的上午，她才上课回来就被人拦下。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让她颇为惊艳的贺照晚的学生，下意识地就想躲，好在范丞丞知道求人办事不能太不客气，放柔了语气：

范丞丞“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找贺照晚，她在宿舍吗？”

他自以为语气柔和，其实面对这个人，他每句话依旧是硬邦邦的。不过乔梦瑶也无意跟这位富二代为恶，倒是实话实说：

乔梦瑶“贺照晚？她请假两天了，好像是回家了，她没跟你说吗？”

　　贺照晚走的时候恰好她们都在宿舍，她与安琉衣段棠打招呼的时候她也听到了。

范丞丞蹙起眉头。

范丞丞“回家？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乔梦瑶“她没有说。”

乔梦瑶摇了摇头。

乔梦瑶“但我看她脸色很不好，东西都没带几件就回去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们一向关系不好，他本来就不该指望她能从那闷葫芦嘴里知道什么。他知道她是柯城人，眼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去处。

　　乔梦瑶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高高大大的少年丢下一句谢谢径自离开了，他方才站过的地方，只剩下几朵早开的桔梗花。

乔梦瑶“这两个人……还真是有点奇怪。”

　　她心里有点微妙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被她忽略了。

　　范丞丞坐上前往柯城的飞机的时候，贺照晚才堪堪从睡梦中醒来。

　　她到医院的时候，贺长生虽已办了大半的手续，但他兜里恐怕也就只有几百块钱，全支付不起医院和葬礼的开销，剩下的也就全交给了她。

　　虽说她已经二十岁了，但承办葬礼到底是第一回，光是跑动场所和了解环节就花了大半宿，等她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就已是后半夜了。她舟车劳顿了几乎一整天，又才接受了母亲的死讯，身心俱疲，可躺在床上的时候，聂娇仪生前的许多事又全都涌入脑海。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这一次她一直垂泪至黎明才慢慢睡去，也全未注意到早已没电关机的手机。

　　这几个小时的睡眠也并不大好，现实与梦境交错，有几次恍惚间她像是看见聂娇仪仍在身边，可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有拥挤却空旷的出租屋。

　　她惊起一身冷汗，恍然不觉泪水已夺眶而出。

　　直到估摸着快到与葬礼举办场所负责人约定的时间了，她才终于堪堪醒来，拿起手机想要查看一下具体时间，才想起给它充电来。

　　开机的一瞬间，未接电话与未读消息顷刻涌入，其中尤以范丞丞最为突出，此外还有舍友的关心，还有施秋的道歉等等。也是在这一刻，贺照晚才意识到，她的生活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多的人。

　　她下意识忽略了范丞丞的消息，率先看了安琉衣发来的内容，她走得匆忙，只告知了她们家里有些急事，如今断联了将近一天，她和段棠自然是担心的。此外，安琉衣也把乔梦瑶向范丞丞透露了她的行踪这件事告诉了她。

　　贺照晚叹了口气，只与她说了一句一切都好不用担心，随后粗略地看了看其他人的消息，最后到底还是打开了范丞丞的对话框。

　　他说了不少的话，大约还是以为他们之间的断联是因为穆芊音那些事，直到最后一条，他发来了从海城到柯城的登机牌。

　　算算时间，人已经在飞机上了，她再说什么也是来不及的了。

　　贺照晚顷刻心乱如麻。

　　她抬眼看过去，他们的这个小小出租屋，大小还比不上范丞丞的那间琴房，遑论阳台上堆积的脏衣服，还有窗户边上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日的绿植，尽管窗户开着，她还是能闻到脏衣服上几乎发酵的汗臭味，还有几个散乱地堆在地上的啤酒瓶，地上一摊水渍，劣质啤酒味道传了满屋。

　　她走过去，杂乱的花盆里只有一束花仍开着，是勿忘我，聂娇仪生前最爱的就是勿忘我。即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也仍旧没忘记打理这一盆心爱的花。

　　只看了一眼，贺照晚便不忍再多瞧，低下头来，看见衣角不知在哪里蹭上了灰尘，脏的很。

　　这里是没有她的衣服的，上大学以来，但凡她丢一件衣服在“家”里，贺长生都会逮了机会拿去变卖，即便只卖回几块钱布料钱，也足够他再去买一瓶啤酒。

　　就算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如今什么模样。

　　总之，不会是范丞丞喜欢的样子。

不渡春22/04/06签约成功 加更一章 范丞丞出道四周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