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距离

眼瞧着快要五月了，第三次模拟考试也快要开始，近来叶静娴联系贺照晚的次数都多了起来，她盯着范丞丞的学习成绩，也十分有压力。

　　这两个小时她上得很丰富，近来他们都不再花时间去检查背诵，毕竟他很聪明，该背的知识点已经大差不差地全背了下来，接下去再好好温习就是了。于是一堂课下来多数都是她在分析题型提点套路，不多时便口干舌燥。好在范丞丞如今已很有自觉了，一节课下来温水果汁都可以随她去品尝。

　　终于捱完了两个小时，她收拾好东西就欲离去，他却还歪在电脑椅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对他也算是有了点了解，知道他这姿态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又转身坐了回来。

贺照晚“还有话要问我？”

她还有些欣慰，孩子也知道问点有关学习的问题了。

范丞丞一看便知她想岔了，他倒也不急着说破，只轻轻敲了敲桌子。

范丞丞“你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

贺照晚怔了怔。

贺照晚“课上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呀，再有什么等着我明天过来讲就是了。”

　　还真是没心没肺，像全没有发生过那回事似的。上课也一样，除了学习的东西，连点子闲话都不愿意与他聊，到底还是把他真当成一位“好弟弟”了。

他烦躁地舔了舔唇，终于还是把话挑明：

范丞丞“要是我今天不送你，你出去再遇上穆芊音，该怎么办？”

　　看来是黄明昊与他说过了。贺照晚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这些个二世祖估计平常都是一块儿玩的，信息互通自然也是理所当然。倒是他会为了这件事询问她，这是让她有些惊喜的。

她笑起来。

贺照晚“你想说她上回跟我说的话？”

　　范丞丞最气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可不觉得这姑娘心大，这些个话过了耳朵就不留痕迹，她一准是听进去了，不然也不会明显地与他话都少了起来。可她偏偏就这样，一点也不肯软下性子来与他诉诉委屈，有什么事全往自己肚肠里闷。

　　见他不说话，眼底情绪还大有恼怒的意味，贺照晚是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性的，但到底人家主动询问，她还是弯弯眼眸，声音都带笑：

贺照晚“我该跟你怎么说呀，丞哥哥，芊音妹妹欺负我？”

　　妈的，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穆芊音那两声丞哥哥叫得范丞丞心头发腻只觉得烦，眼前这小妮子还比那人大了两岁，偏偏这一声扬着笑音儿的“丞哥哥”，叫得他半点脾气都没有了，只觉得手脚都跟着发酥，心窝里灌了蜜似的。

　　这要是黄明昊知道了，准得白他一眼，然后跟他说，丞哥你完了。

　　是，完蛋了。

以前在她面前都是口头占尽了便宜，范丞丞这是头一回觉得自己也有词穷的时候，几句话在喉咙里转了半天，最后终于磕磕巴巴应了声：

范丞丞“你……你挨了欺负，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你告诉我就是了，我也好给你找点场子回来。”

　　要是仔细看，就能看见他耳根子还浮上点红来。

贺照晚觉得有趣，难得在他跟前儿有了点姐姐的尊严，分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贺照晚“没必要啊丞丞，你若是给我欺负回去，她不敢跟你造什么次，心里肯定是更记恨我了，你在的时候她不敢做什么，你不在的时候呢？”

贺照晚“与其跟她过不去，还不如做好我自己，让她没话说就是了。”

　　她声音淡淡的，好像就是在叙说一件平常的事，全然不在意自己受到的侮辱一般。

　　她觉得范丞丞就算是要帮她找回场子，怕也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家教老师的缘故，她若是多容忍一点，这回事也就过去了，她也没必要再给他添麻烦。

范丞丞“所以你就真像她说的，打算离我远点？”

　　范丞丞却突然抬眸，一动不动地盯向她。

　　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他平日里有意无意地撩拨，贺照晚很清楚，这甚至是关乎于他们两个人之间未来走向的话题。

　　春日的空气好像在他们之间凝结。

　　良久，她终于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贺照晚“丞丞，我们本来就离得很远呀。”

　　她在他面前的笑容其实是很多的，每一次都是嘴角扬起，眼睛晶晶亮的，以前的每一次都能引起他心脏的悸动，唯独这一次，这样的笑容好像把他丢进了冬天的冷水里，半晌也没能回温。

他久久地不说话，甚至也没动作，她便知道，这一回是谈崩了。但他们之间这件事可以谈崩，旁的事不可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盈：

贺照晚“下周就是劳动节假期了，1号那天给你休息，后面两天我会照常来，你不接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过来……”

范丞丞“贺照晚，我们之间的事，一定要别人说了算？”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要迈出他的房间，话却被他打断了。她背对着他，却依旧能猜想到他的表情。

　　那样的人也会落寞吗？在夕阳微醺的霞光里，他该是失落的，声音都沙哑，一双凤眼里难得没有从前的光彩，眼睫微微垂下来，不肯让她看见他的脆弱。

　　贺照晚不敢回头，她知道若是回头看见他的样子，她一定不再忍心了。

　　她低头轻轻笑了一声，笑声转瞬散在空气里。

贺照晚“丞丞，那些事不是别的人说了算。”

贺照晚“而是事实——我们的距离本就如此。”

　　早如天堑，终生难以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