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用心良苦

贺照晚是范丞丞父母为他最新聘请的大学生家教老师。在此之前，范丞丞的母亲叶静娴女士特地为她打了数剂预防针——范丞丞同学的高中生活到目前为止进行到了第三年，已经送走了十数位家教老师，且成绩仍旧长年稳居年级倒数前三的位置。

　　这一点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还是在看到范丞丞的那一瞬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惊艳的外貌、骚包的机车、利落的皮衣，他实在将“纨绔富二代”五个字演绎得极其深刻。

　　不过他面容虽带戾气，但从头到尾除却两句调戏意味极其明显的话以外，他倒也没做什么要她难堪的事，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她就是这个叛逆少年命定的家教老师也说不定。

　　她平素话都不算多，因故也只是内心戏多了一些而已，面上倒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沉默着跟着他走进了范家恢宏的别墅。

大约是阶级差距，偌大的天花板之上悬着华丽的水晶吊灯，贺照晚一路都觉得压迫感实在很足。别墅里大约只有他们两个，倒是空旷自在许多。大约是看出她的疑问，范丞丞还好心地做了解答：

范丞丞“他们平常忙，不在这边，只有家政阿姨到时间会来。”

说着，他示意她脱下外套，接过来随手帮她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这些事情上，他倒没什么少爷架子。

　　“他们”，指的大约就是他的父母吧。贺照晚默默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话能接上。

　　看来两人话都算不得多，于是相对无言，很快步入了范丞丞的卧室。

　　贺照晚下意识地四周打量，这人的卧室倒也的的确确是她所想象的模样，一整面墙价值不菲的手办模型，加上一套完整而科技感极强的打游戏装备，边上歪着几摞初高中内容混杂的书籍，床上随便丢着几套大约是不喜欢的衣物，半是整洁半是凌乱，除却稍显豪无人性以外，倒比她以前教过的高中小男生的卧室要干净许多。

　　范丞丞也没打算与她介绍什么，他只是自书桌底下又拉出一把椅子来，随即自己歪到他华丽的电脑椅之上，一双长腿敞开来，黑色长裤上挂着几个机车少年最偏爱的破洞，颈子上的五金链子随意歪到一边，修长手指摆弄着手机，瞧着极有吊儿郎当的少爷样子。

贺照晚乖惯了，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拉开椅子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以后，理理身上的白色毛衣，好好坐到了他的边上：

贺照晚“我们先看什么？”

范丞丞“随你。”

他头也没抬。

　　她有点知道前面十数位家教老师是怎样离开的了。

她奉劝自己为了叶静娴女士开出的优厚报酬容忍再容忍，强行扯出了一个看似友好和谐的笑容：

贺照晚“那我们根据你的成绩来吧，你上次模拟考的成绩，可以分享给我吗？”

这回范丞丞终于肯抬起头来瞧她一眼，脸上挂了点笑意：

范丞丞“叶女士没有与你说吗？”

范丞丞“我没去考。”

　　如果不是真的缺钱，贺照晚一定会起身就走，甚至不用带上她的白色毛呢大衣。

贺照晚“那就照我的想法来吧。”

可惜她十分缺钱。

贺照晚“我们先看数学好了，叶伯母说你的数学还不错。”

范丞丞“那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范丞丞笑了笑，随即从凌乱的书籍准确地抽出一打卷子来，放到了她的面前。分明是冷冽的一张脸，可笑起来眼眸却是闪亮亮的，要贺照晚不由错了错神。

　　好在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知道美色当前不能误事，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神思，拿起卷子细细看了看。

　　很快，她就知道他口中的“用心良苦”是什么意思了。

　　叶静娴女士到底还是为他的儿子保留了最后的体面，这个所谓的数学不错，恐怕也是相对他的其他科目来说的。

　　眼下距离高考不过三个月，摆在她面前的难关，说是女娲补天也不为过。

她轻轻抹了抹额头还没来得及渗出的细汗，指尖轻轻敲了敲卷子上的第二道选择题：

贺照晚“丞丞，可以告诉我，这道题你为什么要选C吗？”

范丞丞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范丞丞“因为顺眼。”

言罢，她轻轻柔柔的话语在他脑海里又转了一圈，他突然生出些旁的兴味来，凑过去与她拉近了些许距离：

范丞丞“丞丞？”

贺照晚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贺照晚“你……你不喜欢吗？”

　　分明比他大了两岁，她瞳仁里闪烁的光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让人偏偏生出些欺负的欲望来。

范丞丞“没有。”

　　他嗓音低沉，醇厚得像是陈年的白葡萄酒，轻而易举醉了旁人的神智。

范丞丞“我很喜欢。”

他眼眸深邃，分明没有肢体接触，声音却像是近在耳边。

　　他望进她的眼睛里：

范丞丞“小老师……你可以多叫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