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白泽书》的作用开始显现,曾经面对精魅妖鬼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学会了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驱赶进犯的异类。
宋玄仁看着从各地上传的文书,缓缓露出笑意,不过短短半年,各地因精怪作乱造成的百姓伤亡就得到了控制,长此以往,承虞百姓再不必惧怕妖鬼侵扰。
想到这里,宋玄仁简直恨不得立刻跑到梦溪面前,与她分享这份欣喜。
可惜今天是学宫授课的日子,只怕他就算去了,也得不到心上人正眼相看。
年轻的君王神情幽怨,忍不住轻叹一声。
“我既担了这国师一职,理应为承虞百姓做些实事,以免有尸位素餐之嫌。”清和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温软道,“况且,我不愿你为此承受本不该有的压力。”
“君以国士待之,故以国士报之。”
宋玄仁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只觉得心绪复杂,难以言表。
她对素不相识的百姓都能怀有一颗仁心,却唯独对自己这样狠心,始终恪守着君臣的界限,从不逾越。
宋玄仁觉得有些挫败。
好在他足够机智,早早与梦溪定下十年之约,如今尚且不到一年,他们来日方长。
清和坐在池水旁,怔怔望着水面飘零的花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从她踏入承虞国界的那一刻起,便觉得此地与自己冥冥中有些联系,只是不知道线的另一头连接在何处。直到司命出现,从他口中得知情劫的存在,清和方才知晓,为何在没有任何因果牵绊的前提下,自己始终无法脱离这副躯体。
这才是她顺水推舟,答应司命帮那位帝君渡劫的真正原因。
命簿上寥寥数语,将宋玄仁的一生安排得明明白白。看似出与他自身意志的选择,背后都少不了所谓‘命运’的推动。
亲眼看着宋玄仁眼中日复一日浓烈真挚的爱意,没来由地,清和心生几许荒谬。
她不懂宋玄仁的爱意从何而来,只觉得情爱二字当真可怕,竟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清和垂眸,抚上颈侧,在她的神魂之上,同样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一枚逆鳞镌刻在那里。月牙状的逆鳞与她的神魂融铸,宛若一个天然的整体,不可分割。
她不喜欢这种擅作主张的做法,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在意的。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润玉给予的那份爱意中,被深深藏起的偏执。
清和的眼神归于平静,例外有一次就够了。
寒来暑往,如此往复,终于到了第十年。
容颜俊美的青年完全褪去青涩,哪怕面上常挂着温和的笑意,也掩盖不住眉眼之间的凌厉锋芒。
宋玄仁身着白袍,头戴银冠,贵气天成,原本不俗的外貌被衬得越发出色。可就是这样一位年轻出众的君主,在位五年,后宫至今空置,半点儿风流逸事都无。
王君不沉湎女色是好事,可大臣们瞧着,王上这清心寡欲的程度都快赶得上出家的和尚了,哪里还坐得住。
他们倒是想进言,可这位王君一向不喜大臣拿后宫说事,况且这些年王上积威愈重,再头铁的大臣也不敢去碰。王上年轻力壮,按理说没什么可着急的,但子嗣传承毕竟关乎乃国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话谁去说呢?
一帮子大臣在那里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出头。
有人灵机一动:“不如请国师大人谏言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