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四

很快，两人来到镇上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清和今天的目的地就在这里。

沿街叫卖的摊贩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闹市喧嚣，行人如织。

清和这会儿反倒不着急了，放慢脚步，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在沿街叫卖的摊贩前驻足片刻。

东方羽维持着不算过分亲密的距离，一路相护，避免她不小心与游人撞上。

一路目不暇接地看下来，小姑娘兴致半点不减，只是依旧两手空空。

“清和可有相中的物件儿？”少年未语先笑，语调柔软温和地问着身边的姑娘。

清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东西虽然新奇，看过也就是了，还没有到非要拥有不可的地步。”

一句话，让少年怔愣当场，如坠冰窟。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东方羽脸上挂着的笑意勉强，掩在广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指甲都嵌进了掌心。

细风掀起她头顶帷帽上的白纱，一缕温暖和煦的光金色阳光照在侧脸，恍惚间，这张稚嫩的脸与记忆中那位圣洁清冷的眉眼重合。

曾经的神女也说过类似的话，那也是凤来第一次知道，原来温柔也可以是伤人的利刃。

就算是创世古神，也会心有偏爱，可她却能做到对任何生灵都给予以同等的善意和温柔。

一视同仁，众生平等。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直到接触了人心，凤来始知，彼时心中那份沉郁的感情叫做不甘。

他希望心中爱慕的那个人也能垂青自己，更希望那个人眼中只有自己。

“你怎么了？”

清和将东西收入锦囊，扭头就看见某人气息沉郁的模样，甚至让人看出一丝丝的颓废。

少女带着淡淡担忧的语气唤醒了他的理智，东方羽抬头，霎时雨霁云收，又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只是眼底，终究沉了许多深色。

“食客轩——”

东方羽念出了匾额上的大字，神色颇为微妙。

“这店家的名字很是.......直白。”他斟酌着给出了评价。

清和笑出声来，毫不费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两人现在的身高相差不离。甚至因着少年病弱的缘故，细细分辨后就能发现，少女还隐隐高了一点。

这也是清和不怎么情愿在人前称他为哥哥的原因。

这么文弱可怜的小公子，如果是她弟弟该多好，她肯定能把人宠到天上去。

这么想着，看向身侧少年的目光开始转为痛惜，又在当事人正眼看来的一瞬间，收回了视线。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少年可骄傲着呢，最讨厌旁人的可怜。

虽然自己并没有那种意思，但要是被他误会了怎么办。

说也奇怪，慕家上下皆知，东方小少爷出了名的脾气好，就算下人犯了事，也是一笑置之，好像永远不会动怒一样。

只有清和，隐隐觉得，这样的人发起火来，那才叫可怕。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充分映证了这一点。

两人刚进门，笑脸热情的伙计就迎了上来，看到清和递出的牌子后，熟门熟路地引着他们去了二楼雅间。

推开木窗，大半条街的景象尽收眼底，人群熙攘，热闹无比。

“人间真好！”满满的烟火气。

清和感慨了一句。

东方羽不禁侧目，难掩讶异，他记得那位一向喜静，怎么如今却......

很快，看到她对着一桌子香气扑鼻的精致美食大快朵颐时，东方羽的眼里一丝惊诧也无了，仅余些许震惊后的木然。

说实话，清和的吃相并不差，毕竟家室教养摆在那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就不一样。

虽然但是......东方羽内心扶额，这反差也太大了。

眼中温柔的情绪都要盛不下了，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发明显。

他现在，也有些喜欢人间了。

清和自顾自吃得欢快，等她记起身边还有个人时，就看到对方埋着头，肩膀微微抖动，仿佛在强行忍耐什么。

再看他面前的瓷器用具，干净如初。

清和感到那么一丢丢的心虚，自己吃得高兴却没注意到情绪不对的朋友什么的......

应该、似乎、好像...也没有...很过分...吧

他可是个男孩子唉！

她放下竹著，小心翼翼地靠近，脸色一点点变得奇怪，双颊也渐渐染上粉色，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东方羽——”

“哈哈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着饱含羞愤，后者很是开怀。

少年的墨色的眼眸中闪着微光，笑意真切，眉宇舒展，瞧着和同龄的小公子没什么区别。

清和心里窝着的火霎时灭了。

——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两人的心声在此刻空前一致。

一个欢喜对方染上了人间烟火，再也不是高不可攀的模样；一个欣慰对方打开了心门，偶尔也像寻常人嬉笑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