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光

“这些由你衍生出来的琐碎，在数年如一日的白夜里，融汇成轻柔而闪烁的光河，我想，也许我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江声笙

窗外的枫树红得耀眼，阳光洒满窗台，秋风轻轻地吹着，轻纱制的绿色窗帘伴着风的节奏，飘舞在空中，耳边时不时传来学生脚踏落叶的清脆声……

江声笙趴在课桌上，一手把玩着黑色碳素笔，一手托着脑袋，眼睛望着窗外静静地发呆，体味着高中少有的悠闲和惬意。

这时教室门被轻轻打开，温老师捧着文件夹走上讲台，没有责骂打闹的男生们，笑着敲了敲黑板。

“同学们先回到自己座位，我说个事。”

学生们都配合地坐好，教室又回归于宁静。

“想必大家都知道自己摸底考试的分数，也应该看到，各班需要按照成绩重新分配座位。

同学们开始左顾右盼，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家看下白板。”

学生们循声望去，白板上呈现出考试分数及排名。

“全班前17名和全班后17名一一分配，打个比方：第一名和最后一名为同桌，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为同桌，五分钟搬桌子，然后坐好，等会化学老师要来。”温老师的声音缓缓传来。

第一名……和最后一名……

江声笙和萧迟面面相觑……

“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呢？”江声笙假装一肚子气的向坐在身边的萧迟说道。

“那你为啥要考第一。”

“废话！老娘的优秀不需要你来认可。”

“认可你？吃太多撑的吧！”

“我TM一脚踹死你……”

“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萧迟幸灾乐祸地指了指江声笙伸出的拳头，歪过身子，手拄着脑袋面向她，“我和你做同桌还不好啊！你要是睡着了我还能帮你盯着老师。”

的确，江声笙一上数学课就睡觉的毛病总是改不了，之前也不好意思叫沈念尘和她打配合，被数学老师发现好几次了。

“你爱咋滴咋滴，不管我要作业就成。”自知萧迟脾性的江声笙得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哎，怎么这样！”

江声笙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写着作业，内心却还沉浸在能再次与他做同桌的喜悦。

由于已经进入九月中旬，还有一个半月就要进行艺术生专业测评，所以学校的各项专业教室也对高一备考生开放。

晚自习江声笙向温老师请了假，背着厚重的画板，提着画具，艰难地走到位于高二教学楼底层的画室。

推开门，教室里已经坐满高二的学长学姐，有的悄悄聊着天，偶尔嘴角泛着笑意；有的专心于干饭，双脚搭在画架上，悠闲地啃着炸鸡；只有少部分人拿着画笔，认真绘画，不停修改。

或许这就是海城八中和D大附中的区别吧。

江声笙摆好速写板，坐在教室一角，轻轻拿出铅笔和速写书，仔细地临摹起来，她专注地盯着笔尖，旁若无人，只剩下铅笔在纸上摩擦产生的沙沙声充斥着我的世界。

第三张速写纸被第四张悄然覆上，江声笙将它们竖起整理好，放在窗台一边，满足地抻了个懒腰，看向讲台正上方的钟表——七点三十分，原来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了。

她虽有些许胆怯，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看向身旁高二学姐的画：那是初秋时节的景色，峰峦坡陀沉实，秋水长天辽阔，林木恬然，数百树一树一态，雄秀苍茫。

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布局疏密有致，以清润的笔墨、简远的意境，把浩渺连绵的江南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

学姐或许是注意到江声笙惊叹的目光，停下笔，转头看向她，二人四目相对。

“学……学姐好。”江声笙作为重度社恐患者，身体习惯性向另一侧倾去，小心翼翼地冲她点点头。

“你好啊，我叫左柚，高二八班的，你叫……？”女孩将猫舌笔放入涮笔筒，微笑着向江声笙伸出右手。

……

左柚……！！！

夏思柠说的林初尧那个青梅竹马！！！

“我…叫江声笙，来…来自高一三班。”江声笙轻轻握了上去。

“高一三班…江声笙，我记住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左柚满是笑意，眉眼弯弯，露出洁白而整齐牙齿。

江声笙上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人还是萧迟，不过那已经是十二三年前的事情了。

“嗯…”我也礼貌的回应了个微笑。

“学姐，你画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去D大啊？”江声笙出于好奇，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来这儿啊，是为了一个人。”她脸颊泛起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几秒过后，才有些害羞地说道：“林初尧，就是你们新生大会的那个学长。”

“林…初尧”

那个江声笙心里猜测的名字再次响起。

“对啊，我们父母是大学同学，所以我俩很小就在一起玩了。”她边说边笑道。

“啊…是这样啊。”江声笙低下头眨眨眼，略微替夏思柠感到有些失落。

“你……也喜欢他？”看到她沉默的样子，左柚有些疑虑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就只在新生大会上见过他！”江声笙赶紧摆摆手，坚定地摇了摇头。

“呼，吓死我了。”左柚也松了口气，冲她微微一笑。

“江声笙！江声笙！”门外响起敲门声，萧迟蹲在门外，像个憨憨似的露出半个脑袋，挥手示意她过来。

江声笙向左柚点点头，哈腰轻轻打开门，嗖地溜了出去。

“干嘛啊？我们画画呢！”江声笙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小点声。

“你教室包里有碘伏吗？”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僵硬地坐下。

江声笙看向他的右腿，才发现校服裤子的膝盖处渗出大片血迹。

她摸了摸兜，幸好带了一次性的碘伏棉棒和创口贴。

“你还真是备得挺齐全啊！”他抿了抿唇，挤出一丝笑容。

“谁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我是怕秋天拿画纸的时候割到手。”江声笙边说边蹲下，从裤兜掏出碘伏棉棒。

啧，不愧是我，这理由编得多完美！

男孩俯视着她，撇了撇嘴，撩开裤腿，身体微微前倾。

“你不能自己擦么？”江声笙将棉棒递到他面前，仰头试探的冲他咧开嘴角，贱兮兮地笑了笑。

“你就是这么关心受伤人士的？对待流浪狗都比我好诶！”他眉头微蹩，委屈巴巴地望向江声笙，像只憋屈的金毛犬。

江声笙嘴角勾出得逞的笑意，抽出棉签，掰断一头的塑料壳，轻轻蘸在伤口处，脸颊有些发烫。

“切，残障人士。”她向伤口缓缓吹气，嘴角微微上扬，又赶紧克制住，“好了，应该不会再流血了。”江声笙掏出创口贴，慢慢地贴上。

萧迟放下裤腿，将凳子放回原位，她也拿好用过的棉棒，随之站起。

“谢啦！”

“赶紧滚蛋。”她表面嫌弃地吐槽道：“下次找你队友！”

少年低下头，一手轻轻搭在江声笙的脑袋上，撸猫似的摸了摸，懒洋洋地笑着，微光之下双眸弯弯，目光清透。

“走了啊！别忘了明早把作业借我抄抄。”

他甩着胳膊，迎着橘黄色的路灯，走向教学楼外的篮球场，只剩江声笙愣愣地站在原地。

“没想到你们高一还有早恋的啊！”待江声笙蹑手蹑脚的回到座位，左柚抻着脖子，一脸笑意地说道。

“我俩？怎么可能！他就是我发小。”江声笙赶紧回答。

“哎，医务室就在门口，你说他找你干嘛。”左柚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转身继续拿起画笔。

窗外月色清浅，透过枫树的枝丫，片片斑驳投射在窗台，直直的照向一角的速写纸：一个男孩正腾空跃起，双手紧紧抓住篮球，向篮筐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