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你要予她德妃之位?”太后看向坐在一旁的新帝,谆谆教导,“哀家明白你的心意,但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不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你怎能让那些人屈居乔氏之下?皇帝,你方登基,前朝不稳……”
我看见素来冷淡的表哥掀起眼皮,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的威压:“舅舅在前朝死谏,如今母后连朕的后宫也要插手吗?”
太后被他一噎,手捂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似的。我心下一急,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姑母别为这点小事动气。”
太后拍了拍我的手背,看向表哥:“你舅舅是为你好,一家人才会说真话。”
表哥冷哼一声,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低喃:“到底是为了朕,还是为了凌家。”
太后缓和过来,不再与表哥争辩这个话题,目光投到我身上:“那月儿呢?你要给她什么位份?”
我呼吸一窒,缓缓抬头去望他,正对上他了然的眼神:“凌国公到底对社稷多有功劳,便也是四妃之一吧,贤妃如何?”
他讥讽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忙低下头,恭谨地站在一边。
我不是不知道,表哥不喜欢我,自从我和他的心上人产生过一次口角,他就没再正眼瞧过我。这种情况直到我入了东宫,成了侧妃后变得愈发严重。
只有安静一点的时候,他才会施舍般地口下留情。
贤妃,多讽刺啊。
当初入东宫便是姑母一力推荐,称我是凌家最伶俐贤惠的孩子,但是他一向对此嗤之以鼻,如今这位份,也是在暗暗嘲讽罢了。
连我都看出来了,姑母自然更明白。
果不其然,姑母一听这话,咬着银牙瞪了表哥一眼:“皇帝,你让乔氏与月儿平起平坐?”
表哥摩挲着手中的菩提珠串,嗤了一声:“四妃之一,凌家犹不满足?莫非还要后位不成?”
我看向那串并不名贵的珠子,据说那是乔氏亲自打磨串成的,为了这串珠子她生生扎破了自己十根手指。
入东宫的那一年六月,表哥的寿宴上,她亲手捧给了他。他看着乔氏纤纤十指上的伤,大为感动,抛下厅里其她人,抱着乔氏回了后院。
后来,他便一直戴着那串珠子,从未摘下。
在表哥眼里,旁人千金寻来的宝贝都比不上那串木头珠子。
“皇帝!”太后的语气重了些,目光中带着几分不赞同,“月儿出身远在乔氏之上,你莫只为欢愉而寒了老臣的心!”
表哥站起身来,目光如炬,情绪在眼底翻涌:“母后又多高尚呢?终究你们……”他的目光在我与姑母身上流连,“才是一家人。”
“表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睁大眼睛,他却轻飘飘地笑了:“凌婉月,你站在凌家身后,享受了凌家带来的多少好处,你又有多清白?”
“够了!”太后气得直抖,将我拉到身后,“月儿从来与这些事无关,她诚心待你,却只得你冷言冷语,她哪有在哀家跟前多话过?”
表哥眼神凌厉,说出的话叫我心尖一颤,如堕冰窖:“母后不还是知道了吗?这便是她高明之处。”
“你一定要如此吗?”太后的目光暗淡了几分,声音也变得低落。
“是母后一直在逼迫朕。”
“姑母。”我抬眼站到太后对面,盈盈一笑,“父亲不会在意这些的,月儿也不在乎,就让表哥如愿吧。”
良久,我听见太后发出一声叹息。
建昭一年一月,景氏为贵妃,乔氏被立为德妃,我为贤妃,沈氏为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