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4

“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我也记不清了。”亮亮仔细回忆着，从他那泛黄的枯燥的乏味的记忆之中勉强找出些能够引起注意的点来。

“我只记得，我死的时候因为留恋人间，所以强行留在了人世间。作为交易的筹码，我替地府看管飘荡在管辖地域的魂魄，以免他们动乱。”他伸手遥遥一指，“那棵桃树，就是我当时死的地方。”

赵云似乎有些讶然，一时没说出话来。

“所以你我还算是有缘分。”亮亮挠头，“我们是死在了同一棵树下。”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在看到赵云的时候才会有那种“遇见故人”的错觉吧，所以才会莫名对赵云愈发亲近一些吧。

诸葛亮这样安慰自己。

“你等了多久。”赵云这才开口。

诸葛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仔细的回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太久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尾调压低，就像是裹挟在风中被追走了一般，带着如雾气一般的迷茫。

太久了……

当时间超过足够的长度，那么就不再拥有意义，而变成了摆设的漫长。他看一个一个人来到世上又离开人间，偶尔也会问，自己最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么。可是这么漫长的岁月等下来，即便是已经忘记了那个人，他却又能无比坚定无比准确的回答下来。

值得。

即便已经不知道是为了谁了。

“那你还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等待那个人么？”赵云再问。

瞬间诸葛亮只觉得眼前好像影影绰绰飘过些片段，模糊无比，像是谁的手谁的背影谁的眼睛谁的发丝，掠过他的肌肤，如同一阵野火燃烧到他的身上。早就忘却灼烧的感觉是如何的了，为什么此时却又如此痛苦。

“没关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看到自己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到那个人的脸上，一滴泪垂落，滴在他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

“我会一直等你……”他说，最后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

“你怎么了。”赵云的声音这才让诸葛亮回过神来，而也是此时，赵云伸手触碰到他的脸，替他将脸上的一滴泪擦了下来。

他哭了？

亮亮有些懵逼，看到赵云的大拇指上泪珠闪耀。他为什么会哭？明明也没有感到悲伤，明明早就忘记了这些感觉。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一些事，又这么痛苦。

“没事。”亮亮手忙脚乱擦拭自己的脸，“就是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觉得有点难受。”

可是明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才觉得难受不是么。

果然，忘却才是最大的残忍。因为忘了，所以哪怕那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也再不会回忆起彼此的任何。我还爱你，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行了行了。”亮亮打着哈哈，“别想这些问题了，我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我能管理的地方大着呢。要是你还记着，下次死的时候再到这里来，我指不定还能认出你呢。”

“不过，那也要到几十年后了吧。”亮亮感叹，“时间真漫长。”

漫长……几十年罢了，同那千年万年的等待，不过弹指之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