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所以他今天都没有吃饭吗？我坐在那登记名字的时候心情已经乱了，要不放学等等他好了。

其实我谈恋爱从不认错，也从不为了小事消耗精力，谈到没耐心了再见就好了。这是我第一次为对方心神不宁一整天，尤其起因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你栽了朋友，我对自己说。

挨到八点半，我蹭到大教室门口假装玩手机，其实九十分的注意力都放在走出来的人身上。

他的一个我面熟的朋友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你在等纪安吗？”他说，“他下午就回去了啊。”

周六晚上他没有给我发消息。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下午，醒来依然没有等到一个小红点。

我想，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不过这些关于他的纠结也就持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这学期排的星期一满课，一天下来忙得我脚不沾地。只在中午匆匆忙忙往嘴里塞饭的时候想起了纪安。

他吃饭了吗？这个想法掠过我的大脑，两秒后就消失了。

五点多终于上完最后一节课，我抱着专业书饿得前胸贴后背，室友撺掇我：“走吧走吧，我们去后街。”

我说好，先把书放了。

这个点宿舍区全是人，前面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走路慢的好像在爬。

快到楼下的时候我转头催促室友走快点，转回来到一半，视线突然受阻。

我被整个抱住。

是纪安，我认得出他身上的味道。

我很少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睛酸。

尽管连太阳穴都在用力咬住后槽牙，这样说话声音才不会抖，我给自己安排的台词还是很拽：“干嘛？”

他没说话，抱得很紧，手臂压在我的肩胛骨上。我感觉他在发抖。

这是我第一次在大学城的快捷酒店开房，跟一个甚至还没成年的人。只可惜我正忙着连哄带骗地拖纪安进房间，没时间笑。

他好瘦，我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到突出来的骨头。体温好像有点高。

他应该去医院的。

可是当时他抱我那么紧，头低下来抵住我的肩膀。我的脸碰到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脏和我一个频率地跳。就像贴着我的耳膜一样说话。

纪安其实很要强。

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好像自己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却押我不会开枪的赌徒。

“姐姐，”他说，“带我回家。”

我让他躺好。

纪安面朝下把自己砸到床上，他好瘦，像要融化在被子里面了。

我去扶他的肩膀，想把他掰个面儿。

被他拉下去抱住。

男生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像正在休息的大型犬。

我的角度朝下看到他的头顶，每一根头发都乖乖的。

我问他：“要不要喝水？”

他没回答我，也没动。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臂扣住我。

这是他的不要走。

我拿他没辙，躺的有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听见他说话。

“对不起。”他说。

“没事儿，”我去碰他的额头，因为这个人的声音实在是虚弱的可怕。一句为什么在我的喉咙口转了转，没吐出来。

“是我的错。”他微微别了一点头躲开，抬手抓住我。男孩子修长的指节扣住我的，我的指间和心脏一起感觉到温热的满足。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又说了一遍，“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