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瓷瓶,他坐在桌案前,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是类似于茶叶的草药,就连总跟宫远徵待在一起的宫尚角都没认出来是什么
月公子将草药取出一些放进杯中,又倒上热水,药醇厚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
他将茶杯端给云为衫:
月公子“此物名为试言草,对身体无害,却能短暂迷惑人的心神,令人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语言”
月公子“角公子要审讯,羽公子又要维护自己的妻子,那便只能试试此法了”
茶杯中缓缓飘上热气,云为衫盯着那杯药,心却已经悬了起来:
宫尚角“云姑娘,请吧”
宫尚角的声音催促着,云为衫不能再犹豫下去,只好伸手接过了那杯药,缓缓靠近唇边
那杯药很快见了底,云为衫垂着双眸,一时间没有敢去看宫尚角的眼睛
直到眼前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宫子羽“阿云”
宫子羽连忙搀扶住东倒西歪的云为衫,眼中担心不言而喻:
宫子羽“你怎么样”
云为衫晃了晃脑袋,没有回答宫子羽的话,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试言草发挥药效了:
宫尚角“现在,我可以开始审问了吗”
宫尚角看似在询问,语气却并没有征求宫子羽意见的意思:
宫子羽“云姑娘是我的妻子,要审讯也是我来审讯”
宫长宁“宫门规定,审讯一类事物,归角徵两宫处置,子羽,注意分寸”
如果越过了宫尚角,那就是触犯门规,会被长老院责罚,宫子羽还在参加三域试炼,很可能会因为这次处罚而失去机会,这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宫尚角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慢慢走到云为衫面前,看着她迷离的眼睛:
宫尚角“告诉我,你是不是无锋的细作”
云为衫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她没有说话,宫子羽的心跳却快了起来,这一刻,他的确是有些摸不着底:
云为衫“不是……”
不是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宫尚角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宫长宁知道,他没有反应,恰恰说明了更加怀疑云为衫,甚至怀疑月长老试言草的真实性:
宫尚角“那你是谁”
云为衫“黎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僵硬没有感情的声音,她如同被控制的木偶,下意识回答着宫尚角的问题:
宫子羽“阿云”
云为衫或许是撑不住试言草强烈的药性,身形摇摇欲坠,宫子羽连忙将人抱在怀里
看着云为衫惨白的面色,他转头看向宫尚角,沉声道:
宫子羽“如今你问也问了,满意了吗”
宫尚角并未理会他的愤怒,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云为衫,不做回应,随后视线落在宫长宁身上:
宫尚角“劳烦二小姐,将方才的事情,转告远徵弟弟”
她点了点头:
宫长宁“我会的”
就算宫尚角不说,她也会告诉宫远徵,这些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必要隐瞒,宫远徵本身就怀疑云为衫,告诉他这些,是真是假,可信还是不可信,宫远徵心中自有答案
同她说完话,宫尚角就转身离开了,看得出来,他对云为衫的审问仍然充满怀疑,不过也是,无锋同宫尚角有血海深仇,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是无锋,宫尚角都绝不会放过,一定会彻查到底,他既然已经怀疑了云为衫,除非把事情彻底查清楚,否则就不会这么结束:
宫长宁“你好好照顾云姑娘吧,我去给远徵送药”
她刚刚转过身,宫子羽却忽然出声:
宫子羽“你是不是也怀疑她”
宫子羽抬起头,看着那单薄的背影:
宫子羽“你也跟宫尚角他们一样,觉得阿云是无锋的刺客吗”
宫长宁轻轻喘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宫长宁“你想听我回答什么”
宫长宁“子羽,尚角哥哥绝不会做对宫门有害的事情”
宫长宁“他从来不会因为跟你的那一点不友好,就要拉无辜的人下水”
宫长宁“既然他选择审讯云为衫,那就代表已经有了证明她身份存疑的证据”
宫长宁“尚角哥哥喜欢上官浅,都能在她被查出证据的时候,果断将人送进地牢受刑,而如今换成你,不过是喝了杯令人神志不清的药,你就接受不了了”
宫长宁“她不是无锋细作最好”
宫长宁“如果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宫门所有人的性命,跟你一个人的儿女私情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
宫子羽从小到大接触到的温情都不多,兰夫人在世时不喜欢跟他亲近,执刃还活着的时候,也不喜欢他,总是对宫子羽冷眼相向,云为衫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她们跟金繁以外,唯一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宫子羽都狠不下心
宫长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抬脚离开了
她回到了宫远徵的住处,月宫哪里都潮湿的很,好在有炭火烘烤,能保持被褥的干爽
她回去的时候,宫远徵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毛笔,似乎在写新的药方
看他伤成这样都不忘继续研究解药,她心里还真是很不舒服,但试炼就是试炼,还是不能告诉他的
这是宫远徵第一次面对解‘毒’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毒,所以不需要解,无论用什么样的药方,都是没有用的:
宫长宁“伤成这样就别撑着了”
宫远徵抬起头,眼睛里仿佛藏着什么事情:
宫远徵“我哥走了”
宫长宁没有意外,只是将药碗递过去,轻轻嗯了一声:
宫长宁“刚刚离开”
宫长宁“就知道这么短的距离,肯定躲不过你的耳朵,说说吧”
宫远徵端着药碗,表情有些思虑凝重:
宫远徵“我不信她”
宫远徵“云为衫看似单纯,可实际上却城府很深”
宫远徵“上一次,我给了你我的令牌,方便你到医馆取药,她利用你去医馆调取药材,跟上官浅一起同流合污,故意让我发现药方的问题”
宫远徵“上官浅在这之前邀请你去我哥那,准备了一碗,我认为有毒的药膳”
宫远徵“或许她们两个人并非表面上这么友好,但一定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小姐”
他说着,似乎有些不放心,抓住了宫长宁的手慢慢握紧,叮嘱道:
宫远徵“你别信她”
看他满脸担心的样子,宫长宁无奈的笑了一下,拍了拍宫远徵的手:
宫长宁“你放心”
宫长宁“我不会的”
如果云为衫真的是无锋,对宫门有危险,哪怕有宫子羽的原因,她也会选择赞成宫尚角的决定,严加审讯云为衫,不论生死:
宫长宁“快把药喝了吧,别让我担心”
宫远徵被她关心着,一时间心中的那些疑虑也都暂且放下,勾唇笑了笑:
宫远徵“我没事”
宫远徵“对了”
宫远徵“蚀月的解药我已经配了出来,添了一味须臾草进去,等明天药材送过来,就可以煎药了”
他说着,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
宫远徵“你的毒马上就可以解了”
宫远徵一提到解毒,眼中就明亮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笑着放开他的手:
宫长宁“快喝药吧”
宫长宁“我去收拾收拾,你今晚早些休息”
宫远徵“嗯”
宫远徵笑了笑,继续低头喝着苦涩的汤药
方才他说的药方,同宫尚角当年的不同,宫远徵替换的须臾草,的确很有压制蚀心之月的作用,但是这份药她不能喝,宫远徵体内的热毒更为严重,如果不及时压制,很可能会真的让蚀心之月变成毒药,危及性命
还有月公子的试言草,为何之前从未听他提过,但月公子与云为衫从未有过交集,没有理由掩护云为衫才对
那试言草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
宫长宁铺好被子,转过身,却看宫远徵还在一遍遍对比着药方:
宫长宁“喝完药就过来休息吧”
这么一天天的不眠不休,身体都折腾坏了:
宫远徵“我再检查一遍药方,须臾草药性猛烈,需要搭配其他的药材调节”
宫远徵“你先睡”
他指尖落在纸上,对比修改着,很是认真,头也不回的就说完了话,明明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此刻却一遍遍的检查:
宫远徵“须臾草……”
宫远徵“芜姜……”
他仔细检查着,桌案旁的烛台也在一点点的燃烧,蜡油顺着蜡烛滑下去,落在烛台凹槽中,汇聚成了一小碗
周围格外安静,只剩下宫远徵翻动纸张和嘟囔药材的声音
直到蜡烛燃尽,周围黑了下去,变得昏暗起来,宫远徵才回过神,揉了揉眼角,感觉有些疲惫
他停了停动作,回头去看床榻,昏暗的房间内,能看到躺在床里,安静温柔的脸
宫远徵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宫长宁“远徵……”
梦中人呢喃了一声,抓住了宫远徵有些发烫的手,感受着那冰凉的体温,宫远徵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随后消失不见
好冰……
他垂眸看着宫长宁,慢慢松开手,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躺在了床边,动作小心的把人搂进怀里:
宫远徵“一会就不冷了”
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宫长宁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