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蓝花楹开了

　　刘耀文问出这句话后就自动往后退了退，手也从严浩翔肩上撤下，只是指尖好像还留恋于那一片温暖似的。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严浩翔微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刘耀文，不知道作何回答才是他心里最满意的。

　　“没啊。”严浩翔眨了下眼睛，神色如常，就连刘耀文也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别种情感。

　　刘耀文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挖出一丝心虚，哪怕一点点隐晦的谎言也好。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严浩翔没有心虚，至少，他找不到。

　　他又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刘耀文啊刘耀文，你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说好了一直暗恋下去的，明明说好要藏匿爱意的，明明说好了不探求结果的。

　　那你问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吗？还是想自己让自己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尽数暴露吗？亦或是，你想亲手把希望掐灭？然后告诉自己别想了，严浩翔不可能喜欢你，他也不能喜欢你。

　　你已经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了，你不能再让严浩翔也变得跟你一样！

　　刘耀文，你在干嘛？

　　你早就该知道，自己这场喜欢是没有结果的，放飞的鸽子不会飞回来，就像你的一腔爱意一样，无疾而终。

　　而且你想啊，严浩翔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喜欢他？或许他看出来了但假装不知道，想尽力维持现在的关系，又或许他没看出来…没事，反正以后他也不会知道了。

　　承认吧，你自己也在矛盾，一面希望严浩翔不要喜欢你，一面又藏不住喜欢希望严浩翔给予回应。

　　多可悲啊刘耀文，你看看你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就像乞丐一样，有点骨气但又渴望施舍。

　　曾经他以为，自己还年轻，可以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包括隐藏爱意。

　　但，他发现就是因为自己太年轻了，所以忽略了一个问题。

　　喜欢怎么藏？

　　如果喜欢可以藏起来，藏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谁也找不到谁也不知道，那世界上不就没有“我们只能做朋友”这句话了吗？

　　越界了，刘耀文。

　　而越界的结果往往只有分道扬镳江湖不见，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未来。

　　所以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也没有。”

　　骗你的，我有。

　　严浩翔刚想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就感觉肩膀一重，刘耀文把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靠近脖子的地方，圈着他就去开门。

　　“那翔哥喜欢什么样的啊？”他语气轻挑，尾音上扬，像极了随口一问。

　　严浩翔被他的记性逗笑了，“我不谈恋爱，开学就说过了。”

　　刘耀文的大拇指轻轻点着食指关节，“啊～升旗仪式上的事，我都忘了，当时还当你是说着玩的呢。”

　　“意义在哪？”

　　“安抚那些嫉妒心强的Alpha啊。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你说了不谈恋爱，他们还能拿你怎么样？”

　　严浩翔轻轻一笑，“说的对，确实有这一层意思。”

　　“看，我说准了吧。”

　　“嗯。”严浩翔又说，“其实也是给自己立一个flag，怕影响学习。”

　　刘耀文歪了歪头，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翔哥想考哪个大学？”

　　“还没想好。”

　　“会想好的。”刘耀文吹着穿廊而过的风，看着眼前很快就到尽头了的走廊，轻声开口。

　　他的声音好像一瞬间融化在了风里。

　　—

　　时间悄然而逝，像一只长了脚的怪物，奔跑的时候肆意席卷万千，那些好的坏的，到现在只能说一句“恍如昨日”。

　　逐渐繁忙的课业，补觉专用的早自习，不够用的晚自习，午练也在五月份悄然而至。

　　四月份在学校论坛纷飞的谣言帖也沉了下去，两位主角关系好如当初，再想找事的人也不得不消停下去。

　　今年的夏天来势汹汹，不给山城喘息的机会。一场大雨过后，这一年的夏天就在35℃的起点上开始狂奔。

　　刘耀文还是坐在三班那个靠窗的位置上，他看着窗外的蓝花楹树在一夜之间枝繁叶茂，遮挡住了教室窗外夺目的骄阳。夏天到来之际，他似乎听到了蓝花楹盛开的声音。

　　现在窗外已经开满了蓝花楹，紫色的、粉色的，交错相映，层层叠叠，仿佛开满了他们的整个世界。

　　蓝花楹开出了不似夏季的繁茂，仿佛即将打破玻璃窗伸进教室里来，上演一出“一枝楹花出窗来”。

　　看到窗外肆意开放的蓝花楹，刘耀文指尖转动的笔忽地停了。

　　严浩翔的画是在四月底画完的，五月的第一天，说白了就是劳动节那一天，他收到了严浩翔画给他的画。

　　上面是一条铺满紫粉色小花的路，路两旁栽了高大的蓝花楹，一直延伸至远方，似乎与未来齐平，旁边的一个白色杆子静静地立在画旁。

　　刘耀文几乎是一秒就认出来，这是他跟严浩翔去D区的时候，他带着严浩翔一起走过的楹花路。

　　画面中有一个少年，穿着淡灰色卫衣，两手插兜走在这条浪漫的童话小路上。

　　他身上落了花瓣，可少年像是丝毫不在乎，也不用手去掸，只是静静地无声地一个人走着，安静又从容，美好又略显孤独。

　　“怎么只画了我一个？”这是刘耀文在看到画上人时脱口而出的问题。

　　“画着画着就画出来了，再加一个的话布局不太好看。”这是严浩翔当时的回答。

　　刘耀文最后也没多问什么。好像自从上次问严浩翔有没有喜欢的人之后，他就学会了克制。问题变少了，表达自己心情和想法的话也变少了，他不再什么都说，也不再渴望得到回应。

　　只是爱意难平，它们在刘耀文心里暗自汹涌。

　　后来刘耀文把那幅画裱了起来，挂在自己房间的墙上。

　　每每晨光初现，第一缕阳光总是先光顾那幅浪漫又孤独的画，把那上面的独自行走的少年照得好像会发光。

　　刘耀文从画上转过思绪，又想了想这些天，他所见的他所做的。

　　小歪长大了不少，也长胖了不少，上次刘耀文去看它它对刘耀文爱答不理的，反而刘土豆很喜欢这条它拐回来的小狗，两个人啊不，两条狗经常一块玩，文妈和严妈你一天我一天地轮流溜着，有时候没事了还你牵这她牵那的一块绕着嘉陵江遛狗。

季忱不知道怎么的，跟夏知秋稿一块儿去了。天天待在奶茶店里帮着干活，有一次严浩翔跟他通电话的时候，季忱那边传出来一声亲ai的，给严浩翔尴尬得咳了几声。他远在国外的哥哥听说他找了个nan/py还特意飞过来看看，不用猜都知道夏知秋见到他时的不自在。

马嘉祺跟丁程鑫呢，刘耀文不愿意想了，反正来来回回不就那样嘛，qin嘴打波儿签手拥抱，跟普通小ql没什么两样。只是丁程鑫肉眼可见地努力了，做题遇到不会的就去办公室找老师，老师不在就找别班的老师，搞得高二办公室的老师哪一个都叫得上他的名字，都可喜欢他这样积极进取的小孩。

　　刘耀文问他为什么这么努力，他说马嘉祺想考南大，他想跟他考一个城市，不能拖了马嘉祺的后腿。

　　忘了当时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应该很惊喜吧。毕竟在他眼里，丁程鑫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他们逐渐褪去的童稚在丁程鑫身上永远存在，Omega生来娇弱的定义也被他打破，他总是保持着乐观与欢乐，可能就因为这样，马嘉祺才会喜欢他这么久。

　　他惊喜的是，高二放寒假的时候还说着下学期摆烂，不想学习等着啃老的丁程鑫，会因为马嘉祺而开始努力，会因为马嘉祺而开始设想美好的未来。他把他所爱的当成未来的规划，并且沿着这条路开始不停地往前走。

　　对比一下，刘耀文还停在原地。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并且都对他说了goodbye。

　　刘耀文不想这样，可他不能阻止别人往未来去，他也不能在没确定路线的时候就盲目奔跑。

　　一天一天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蓝花楹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树冠丛生，那他想，他缺得可能就是一个生长的温度，一个契机，如果那个契机出现了，他或许就能拨开云雾，见到久违的日光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迷茫啊…

　　刘耀文把笔放嘴里咬着，吹着燥热的夏风，一个人想着只有一个人的未来。

　　“刘耀文同学在吗？”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老师半边身子探进三班，温声细语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