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我想看你的眼睛

　　医院的灯已经熄了，只有月光陪着少年。

　　“阿程，你还记得吗？”马嘉祺的语气温柔而缱绻，就像是在跟睡着的情人说话似的。

　　丁程鑫的心电图滴了一声，在那些正常心跳声音中显得突兀，像是在回应床边一直陪着他的少年。

　　马嘉祺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突兀的心跳，他眼神里一晃而过的情绪让人看不透，像是惊讶，又似是高兴。

　　他抓着丁程鑫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

　　“阿程，”他的眼神在月光中凝固成透明的天池，像嵌入了一块水晶，里面只有丁程鑫一条鱼，像是水晶里的刻画，“你要听我弹琴吗？”

　　“滴!”心电图又响了一声，似乎比前一声更响亮，把月光都吓得散了一拨。

　　据科学研究表明，昏迷时人脑处于休眠状态，也就是电脑里的宕机状态，丧失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听不见别人的话，感受不到温度与触碰，因此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马嘉祺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些话。

　　“阿程，科学家说我的喜欢得不到回应，可是你刚刚明明就回应我了对不对？所以科学家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你看，他们对于这个就说错了。”

　　马嘉祺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月光包裹在他的皮肤上，像蒙了一层银白色的磨砂，细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泛白的嘴唇，最后马嘉祺的视线淹没在那一截白皙的脖颈和露出一片的锁骨处。

　　他抽出一只手去拿手机，还不忘给床上的人解释道:“老师那时候给我录了弹钢琴的视频，一直都想给你看的，现在看来你好像也看不了，那就听吧，你应该会喜欢的。”

　　视频开始播放，优美的钢琴曲从手机听筒里传出，缓缓流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的微小粒子在音乐流出的那一刻仿佛静止一般，似乎对这种美好的东西分外感兴趣。

　　但是它们很快又在音乐的起起伏伏中翩翩起舞，随着节奏与旋律，在无形中上演舞蹈battle，不亦乐乎。

　　月光衬托了乐曲，乐曲融入了月光。

　　柔，美，是动漫中会选择的抒情插曲，特别是当男女主拥抱、互诉衷情的时候，这种曲子往往会成为氛围感极强的曲子。

　　丁程鑫的呼吸还在平稳的进行着，隔着呼吸机，呼吸的声音都好像大了许多。

　　马嘉祺握着他的手，还是冰凉，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

　　视频的最后，是马嘉祺小心翼翼地询问。

　　“老师，你在录视频吗？”

　　“是啊，让别人看看我们钢琴班的小才子。”

　　“那老师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是理查德的《秋日私语》，对吗？”

　　“嗯，老师觉得怎么样？”

　　“好听，但是节奏上还有点缺陷，情感倒是把握的挺好。再说这不是我们上课所学的曲目，还是被广为应用于向爱人表达爱意中…”

　　视频到这里就没有了，一曲《秋日私语》的尾声也早已在空荡的房间里化为虚无，但是余音绕梁。

　　马嘉祺始终紧握着那双冰冷的手，好像只要一松开，这只手他就再也抓不住了。

　　其实刚刚在钢琴曲情感最浓烈之时，马嘉祺隔着世界，隔着薄薄的一层月光，在冷色调病房里无声地对着床上依然一动不动的少年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但是谁也没听到，就连空气中的粒子也因为陶醉曲子而忽略了他所说的喜欢。

　　冷淡的月光不舍得离开这个窗子，依然自顾自地守在这里，说不上来是守着病床上的丁程鑫，还是守着一夜未眠的马嘉祺。

　　“阿程，等你醒了，我就弹给你听，只弹给你一个人听。”马嘉祺最后一句几乎是用气声说的。

　　说到底，他还是不敢表达爱意。

　　无论那个被爱的人是醒着，还是昏迷着。

　　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就算你是总裁老板也不例外。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他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他什么时候把他那双狐狸眼闭上了？

　　心电图机还在滴滴的叫着，微弱的绿光映得那一片地面都是微绿的，在这种环境下，马嘉祺握着丁程鑫的手站了起来，然后俯下身子，另一只手撑在病床那头。

　　他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丁程鑫。

　　平时如果他突然凑近一动不动地看着丁程鑫，那丁程鑫的耳尖会发红，眼里也会有不知所措。

　　可是现在，他稍微一低头就可以亲到丁程鑫的嘴唇，但是丁程鑫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只小狐狸走丢了。

　　马嘉祺说不上来是心里的苦涩占了上风，还是突如其来的伤感一马当先。

　　“阿程，”马嘉祺轻轻说，“你睁开眼睛好不好？我想看你的眼睛，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的眼睛，所以…你睁开好不好？”

　　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看到你的眼睛，我想看你眼里映出花，映出树，映出车来车往，映出熙熙攘攘，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看你的眼里映出我。

　　—

　　“夏知秋你在哪？!”

　　酒吧人声嘈杂，霓虹灯闪闪烁烁，五彩缤纷，舞台灯一会晃他一下一会晃他一下，给季忱眼睛快晃瞎了，舞池里是奔放的Omega和放浪的Alpha，他们扭动着腰肢，一副陶醉样，在触碰间寻求心理满足。

　　季忱看着那些男男女女，不管是A是O还是B，他都不由得皱起眉头——舞池里的人说不定才刚认识。

　　妈的，就不该和夏知秋来这嘈杂不堪的闹吧!

　　关键是这闹吧还大得一批!他一没有联系方式二没有联系方式的，搁这上哪找人去？

　　虽然说夏知秋的脸很好看，身上慵懒的气质和声音也很有辨别性，但是……

　　能在酒吧彻夜狂欢的不是美O就是帅A，当然也不排除多金B。气质就更不用说了，在酒吧浓烈烟酒味的熏陶下，季忱根本找不到那个慵懒的气质，倒是…找到一个打呼的气质。声音…算了，他压根无法识别，QQ音乐来了也不好使。

　　“夏知秋!”他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回应，不，有回应，那些看起来年轻一点的Omega和Beta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没办法，谁让季忱长了一张混血脸，五官端正立体，线条锋利，身材也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身高也正好狙了一把好狙——186cm。

　　“小哥哥，你找谁啊？”一位长相皎好的Omega端着两杯香槟过来，把其中一杯给了季忱。

季忱看他穿着得体，语气里也没有过多的轻浮，就好言好语地跟他说话，尽管他现在内心异常烦躁。

　　“谢谢，我不喝酒。”

　　“哎——那真遗憾，我还在里头下药了呢结果你不喝。”他慵慵懒懒地把那一杯香槟放在了吧台上，一脸玩味地看着季忱。

　　果然，季忱眉毛间的沟壑更深了，顺着他的手看向那杯香槟的眼神都不对。

　　那个Omega手放在唇边笑了一声，“没有的事，逗你玩呢。”

　　然后季忱就看见那杯未动过的香槟被别人自然地拿走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季忱敛了眸色，抬脚就要走。

　　“唉别走啊，你不是要找人吗，我可以帮你啊。”那个Omega一时情急拽住了季忱的胳膊，反应过来后悄无声息地把手放了下来。

　　季忱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问了一句:“真的？”

　　眼前的Omega眯起了眼睛，这个动作让季忱不由得想到了夏知秋，他随后轻轻吐出两个字:“真的。”

　　然后他又补上一句:“你要找的…是Omega，还是…Alpha？”他语速放得极缓，倒有种循循善诱和等着看戏的意思。

　　季忱随口敷衍道:“不知道，可能半A半O吧。”

　　给Omega小哥哥给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