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君

刚过正午，凌辞依旧颓废地躺坐在龙椅之上，门边那人终于下定决心。

“是何世界？你到底为何人？”

凌辞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或许是那人知晓凌辞对他的深情，语气竟也软了些。

“…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答我。”

“到时自会向你道明……”

凌辞也想告诉他自己的事，可凌辞知道，那人不似从前了，若是说了，不仅他不会信，还说不定会招来什么麻烦。而且……万一到时，连每日见他都成问题，可如何是好。

那人也似是识趣，突兀地闭口不提这事。

“我要出宫。”

只是这话，更让凌辞难以应答，只好随口说一让他留下的借口。

“毒还未解。”

“不必解了。”

“…你就不想找出下毒之人？”

路辰铭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或许待报了仇，再逃出这皇宫，灭了这昏君也不迟……

然而他也被这想法吓了一跳，龙椅上那人正满怀期待望着自己；龙椅上那人满心都是自己。他同情他，可怜他，却也恨他。恨他，自己无法有完整的人生；恨他，想让自己长久地留在这宫中。

“那到底是何世界？”

路辰铭没来由地又把话题踩了个急刹。

“此时无法与你说明。”

“果然会是亡国君。”

路辰铭讨厌他这派犹豫不决，毫无脾气的样子，何况乃一国之君。便不无讽刺地说。

亡国君，这个称呼对凌辞自然是无所谓的，有所谓的是这称呼是从他嘴中说出来的，还带着这样的轻蔑。

凌辞只得闭口无言，那熟悉又陌生的失望与悲伤再一次席卷而来。

路辰铭眼看他不打算再开口，便转身离开，他看着龙椅上柔弱无力的人，无了先前的怜爱。一国之君若是如此，成何体统？其实路辰铭也并非因为家国情怀而对凌辞产生敌意，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己之前会爱上一个男人，亦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会如此深情的爱着自己，他讨厌这种熟悉又渺远的感觉。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中毒，他好像无法抑制自己的暴虐性情，又或许，他本就如此。

除了他想要远离的那个身影，路辰铭在记忆深处还有一个男子，只记得他严肃凶狠，乌黑中夹杂着几丝白的头发永远高高的束在头顶，正气凛然。

路辰铭想去寻他。如果说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给他的是熟悉，陌生，又怜爱的感觉。那这个人，便是给他想要抵触却又无能为力，值得尊敬，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

下雪了。

晶莹的雪花不紧不慢地落在殿外的台阶上，一股寒气悄然跑进房内。看样子，今日是不会有浪漫的火烧云了。只穿着一层单衣的凌辞越发觉得寒冷，隔壁殿内的路辰铭亦是如此。凌辞脑中空空，正如那些天路辰铭未醒一般。路辰铭望着窗外的雪花，越发觉得这宫内的似曾相识，奇怪，他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