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溺

“可是……”

凌辞瞪着哭红的眼睛望向路辰铭。他怎么可能不喜男子呢，他明明那么爱他，他愿意替他挡剑，尽管是从前。

“这是何处，我为何在此地？”

路辰铭移过眼，试图躲避那人炽热的眼光。路辰铭的话没有任何可怜眷恋，听起来甚至没有礼数可言。仿佛是知晓自己对那人无比重要，才肆无忌惮。

“这是皇宫。我说了，你是我的夫君……”

路辰铭又皱了眉：此处若是皇宫，那面前身着价值连城华衣的人便是皇帝，可自己岂能困于深官？

“出去。”

路辰铭心中脑中皆混乱的紧，面对眼前红着眼睛的少年有无奈，有烦燥，尽管这其中夹杂了怜爱，却还是恼怒占了上风。这两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凌辞心中正经历一场海啸。

站起，抬步，垂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路辰铭看到那人合上屋门时颤抖的手，心下也有了愧疚。可他无法控制自己复杂烦燥的心情。独自在陌生的地方，眼前是陌生又似曾相识的人，不知不觉被困皇宫，不知不觉得知自己中毒，不知不觉娶了一个男人。路辰铭又能怎么样呢，只差大喊荒唐。

心中除了烦燥便是疑惑。他一热血男儿，此时不是领军救国，不是考取功名，不是娶一琴棋精通的女子；而是待于皇宫，而是无所事事，而是娶一全然不了解的男子。也真觉可笑。

（政殿）

刚过午时，凌辞坐在政殿中央高高在上的龙椅，心情依旧跌停谷底。

下人们自是看出些不对劲来。不能打扰倾皇后，亦不敢笑脸对皇帝。

凌辞忽然想到，这些天他颓废至极，毒药来源亦从未查明。

“来人。”

凌辞放大了声音，声音中可怜的颤抖变为坚定不移的气势。

“给朕查，查明毒为何人所投！”

“若无果，朕就把你们都杀了！”

凌辞少有的用“朕”自称，语气中的病态被恨意掩盖。第二句话让下人皆吓了一跳，他们那圣明的君主要变得暴虐无常了吗……

或许只有凌辞自己知道，他心中燃起的何止是怒火，无尽的绝望和看不到的希望才更为致命。

下人走后，凌辞只跌坐在龙椅，尽管心中绝望，也只流下几滴晶莹泪水。

凌辞如此温柔，怎会杀死那无辜的下人，他杀死的只可能是他自己，附带那颗无望的心。凌辞亦想一夜之间丧失记忆，回到没有那人的世界，如果没有如梦似幻的美好，自然不会有这般强烈的失望。落日溺于河流，凌辞便是那落日，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冉冉升起。可他竟也没有撕心裂肺般的后悔，短短几月的美好时光，也让他甘愿自溺。如此这般，皆因那人。

“认识你的每一天，都变得有意义，你说我会不会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如果不是…我也要留下。以前那个世界呀，没有我爱的人。那个号称有几千年文明的世界，也不过如此。还没和你一块儿看过星星呢，我最喜欢星星了……”

下人都走光了，凌辞自言自语着，话里行间都有那人的影子。

殊不知，那人正立于门口，安静地聆听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