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小女孩

　　从八月镇到北京这会儿还没有直达的火车，到了广州得转车才行。

　　广州站和樟木站的人流量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这几年流行下海经商，广州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来沿海倒卖货物或者打工的人，整个车站挤挤嚷嚷，喧闹非凡。

　　顾一野主动帮对面的大姐提着行李，让她能看好孩子，可别被挤丢了。

　　宋晓青乖乖站在顾一野身侧，手紧紧抓着他的军装下摆，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前几次自己来的时候，因为买的是软卧车厢，都是直接找工作人员带着上车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车站真实的拥挤状况。

　　好不容易来到了售票大厅，顾一野放下行李去买下一程的车票，大姐带着孩子不方便，就拜托顾一野帮忙一起买了。

　　“这小伙子人真不错，热心又靠谱，知道照顾人。姑娘啊，你福气好，以后的日子好过着呢！”大姐笑着感慨，她是真觉得这小夫妻俩人好，当着宋晓青的面都快把顾一野夸出花来了。

　　宋晓青现在也没那么容易害羞了，还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把大姐逗得直笑。

　　大姐的女儿小名叫小棠，大概也是第一次来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明显有些害怕，一直趴在妈妈怀里到处看。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

　　“妈妈，那个小妹妹好像找不到自己妈妈了。”

　　宋晓青和大姐一起看过去，就见到人来人往间，一个还不到大人腰那么高的瘦弱小姑娘正站在人群中心，一边哭一边茫然地到处看。

　　周围人流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停下来，附近也没有大人在焦急寻找。

　　宋晓青忙把行李都托付给了大姐，快步走过去。

　　小女孩应该哭了很久了，整个人蔫哒哒的没有精神。宋晓青怕吓到她，故意转到了她的正面，用比较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接近。

　　到了面前，宋晓青蹲下来和小女孩保持平视，问她：

　　“小朋友，你是找不到家长了吗？”

　　小女孩警惕地看着她，等了片刻，大概是感受到宋晓青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谁带你来车站的呀？”

　　小女孩瘪了瘪嘴，想哭但还是努力忍住，带着哭腔回答：“叔叔。”

　　宋晓青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继续追问：

　　“叔叔带你来车站干什么？你爸爸妈妈呢？”

　　这个问题不知怎么地戳到了小女孩的伤心处，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可又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哪怕是嚎啕大哭也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这样子实在让人心疼，宋晓青把女孩抱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小声哄了哄。

　　漂亮姐姐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怀抱暖暖的，妈妈以前就是这样的。

　　小女孩卸下防备，靠着宋晓青，打着哭嗝小小声回答漂亮姐姐刚才的问题。

　　“叔叔说，嗝，说我爸爸牺牲，了，妈妈，嗝，妈妈病了。他说让我，嗝，要饭，给妈妈，治病……”

　　小女孩说得断断续续，可宋晓青听完只觉得手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