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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将她所言串起，再结合一下揽云的性格，便得出了结论：“所以，您隐瞒了部分事实，然后答应观微，说愿意助他坐上执镜使之位，甚至帮他血祭。”

忘尘自己说完，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对。观微师叔又不傻，即便是在情急之下，也不会轻易就答应。这些条件看起来对你并无太大的益处，只不过是今日血祭和明日血祭的区别。他难道就不会对你产生怀疑吗？”

揽云笑得有些难看：“所以你认为，为什么守初会以现在这种形式，活下来呢？”

她这一反问，忘尘心跳骤然加速了。

揽云和观微互相算计着。一个将对方坑到这辈子不会成为执镜使，而另一个则是将对方坑到令今生所爱不生不死，如行尸般活着。

忘尘打了个寒颤。接着，他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他不由得瞪圆了眼睛看了看眼前云淡风轻的揽云长老，又看了看床榻的方向。

层层垂帐之后的阿雪还在昏睡，忘尘看不到她现在如何，但是他却觉得有些寒意从脚底生出。

幸好这时的阿雪是睡着的……

她不必知道这么多可怕的事实。

“你想问什么？”揽云的目光中闪烁着微光。这位平日里待人温和，寒山上下弟子都很喜欢的这位揽云师叔，笑得像一只得道前年的狐狸一样，浑身都是算计。

“您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性命搭上的想法，而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离先生死于观微长老之手。只有这样您才能够不血祭寒镜。所以一开始，你的计划里，离先生就是要牺牲的……”忘尘看着揽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位师叔一样。往年寒山上的其乐融融，师门和睦全都是假象。

就像罪林里终年化不开的积雪一样，它们其实从来都不存在。

只是为了掩盖那些深埋与淤泥之中的，和着血与罪的真相。

“啊……也不能这样说啊。”揽云颇有些无奈，“不要把我说的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我本来以为，离师弟能够入了镜的法眼，定是有过人之处。要知道，寒山这些年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可没有哪一任执镜使是像他那样，说当上就当上的。你道为何观微对成为执镜使这件事如此痴狂？他受的苦与罪，并非常人能够想象的。历届的执镜使皆是如此。”

忘尘看着眼前的揽云，只觉得她好像一个陌生人。

许是因为揽云的生活与观微一样，与他们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他们两人才能够达成合作。

同样的视人命为草芥，同样有着苦难的过往。

忘尘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这样养成的执镜使，真的能够担得起大任吗？他们又是否值得寒山之下平庸却善良的众人们的顶礼膜拜呢？

忘尘看了一眼无嗔屋中的神像。

每间弟子房里的执镜使，明明是告诫弟子们守心正道，可是现在，忘尘却只觉得嘲讽。觉得这些执镜使手中端着的漆黑寒镜，分明正汩汩往外流血。

这些鲜血环拥着寒山，像是一个吃人的怪物，蛰伏着，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清醒一次，将无辜之人嗜血磨骨，不留半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