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这个可以说的是自私的镜子，之所以会对阿雪施以援手，怕也是因为前任的执镜使已经消亡，若是没有下一任执镜使诞生，它也会逐渐变得暗淡、消失。

不仅仅是自私，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挑剔。

它入眼的皆是世间强者，又不仅仅是强者。

比如阿雪和观微两个选项放在它面前，它选的是阿雪而非观微。

即便阿雪已经濒临死境，而观微却身强体健，它依旧选择了阿雪。忘尘猜测，这或许是因为观微杀了前一任执镜使。

那是镜从万万人中挑选出来的，却被人暗害杀死，它不可能不气。

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忘尘现在不得而知。

“我去配些药材，顺便让阿萤给你们带些吃的回来。你们且在此处，不要到处走动。”无嗔交代道。

“师兄，”忘尘叫住准备往外走的无嗔，无嗔回头，听得忘尘道，“谢谢你。还有，麻烦你和阿萤师妹了。”

无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说什么傻话。你我本就是师兄弟，况且你有没有做错什么。阿萤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我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

“……”忘尘回给了无嗔一个笑，直到无嗔离开了屋子，他才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想要落泪。

这接连的几天事情，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的紧张着。眼前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知道了寒山之巅上不应该发生的罪恶，甚至莫名其妙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能力。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之前无忧跟他分享看过的话本时，有过这样的情节，资质平平的男主角一夜变成天下第一，匡扶正义。当时的无忧说起这个故事时的羡慕还犹在眼前，但是真的落在忘尘身上，他只觉得荒谬。

为什么是他？他为什么会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忘尘蹲在地上，无声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过分进步的五感使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痛苦全都埋在自己的怀中，无人看到，无人听到，无人知晓。

但他又有一些小小的庆幸。

若是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任凭整个寒山受观微摆布，任凭自己成为寒山中的一枚妻子，成为别人复仇的垫脚石，他亦是不甘心的。

他生于寒山，长于寒山。对这里的情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知道自己生而就要比其他的兄弟们平庸，用师父的话说，自己身上最珍贵的就是一颗单纯的心。

除了单纯一无是处。

他从未因为自己的平凡而失落过。他想得就是练好自己能学的东西，然后或许成为寒山的某个长老，或许在某次下山做任务的时候魂归天地，这些都是他想好的未来。无一不是奉献给寒山的。

自始至终，只有寒山。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道理，现在的忘尘居然可怕地发现，他明白了一些观微的想法。既定的路线被打破，确实不好受。

他默默地将这些纷杂的心情一点点平复，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观微如果是在冒充掌门，那么观玄掌门在哪？引风师叔现在是否平安？阿雪又能不能脱险？阿萤与无嗔是否会因为收留他而受到牵连。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不能倒下。

忘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就与一双好看的眼睛对上了。

阿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