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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此时仍笼罩在夜色之中。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会知道忘尘他们进了罪林。

忘尘觉得有些荒诞。在今天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天会做出擅闯罪林这件事情。毕竟在寒山上，罪林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每一个弟子都会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潜移默化的告知这里有多可怕。

遮天蔽日的林木，亘古不化的白雪，层层叠叠的禁制，不知藏匿于何处的陷阱，以及最令人恐惧的——未知。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寒山的罪林。只有罪无可恕者，才会被关进这里，日复一日的看着同样的山与雪，等待着大限将至的哪一日。或者是趁着寒山不备，逃之夭夭。

只是可惜，基本上在忘尘所知的范围里，进了罪林的人，就没有出来的了。

除了眼前这位阿雪姑娘。

或许是因为有阿雪在前面带路，忘尘这一路走来，不仅什么机关陷阱都没有遇到，甚至于连寒山罪林里连年的风雪都停了下来。

“很奇怪吗？”阿雪回头看了看他，问道。

忘尘被她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什么？”

“没有遇到风雪和机关，很奇怪吗？”阿雪又问了一遍。

忘尘对她这种能知晓别人心事的能力多少有些不适：“因为罪林里有风雪和机关是大家都知道的，没有遇到自然很奇怪。而且你一定要去读我的想法吗？”

即便不知道阿雪是如何做到的，忘尘依旧感到不快。

“不是我读的。是你几乎将这些疑惑都表现出来了而已。”阿雪淡淡道，“我并没有什么能够知晓人心的能力，只是碰巧对于别人的表情和心思猜的比较透，如果你是在不动声色地想些什么，或者是单纯的在发呆，那我是不会知道的。”

“嗯。”忘尘干巴巴应道。

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相信阿雪的说法。

“没有机关和风雪很正常。机关在我上山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埋在什么地方，包括那些用于诛杀外来者的术法如何触动，我都一清二楚。”阿雪道。

“……”忘尘知道她很强大， 但是到这个时候依旧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一种常人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赶得上阿雪的错觉。

“至于风雪，”阿雪似乎轻笑了一声，那一声极轻极轻，随着忘尘上行时踩着积雪的声音，几乎听不见，“罪林从来就没有什么风雪，都是幻觉。”

“什么？”忘尘错愕。

他踏了踏脚下的雪，那声音听起来嘎吱嘎吱的，感受也非常真实，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假的。

“很高级的幻术，不得不承认啊。”阿雪说着，也从路边掬起了一捧雪，“我猜，是不是从小就有人跟你们说，罪林天天下雪，夜夜下雪，雪落了一整个山头，这种话？”

忘尘没有回答她，但是他知道，真相确实如阿雪猜测那般。

他们从小就是被这样告诉的，历代的弟子手札里也是这样写的。

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以你之所想，幻化为你之所见。所以说是很高级的幻术。只是可惜，鲛人生来便是施展幻术的高手，这样的术法在水域，还不太够看。”阿雪道。

忘尘这时才发觉，阿雪又是赤着脚站在雪上的，或许她不会觉得冷，但是看着的人却无法无动于衷。

“即便知道是幻术，这里的冷却是实打实的，你这样没问题吗？”忘尘指了指阿雪脚的方向，耳朵微微有点红。

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还是会觉得看到女子的赤脚不好意思。

阿雪笑着道：“不会呀。虽然你的鞋很舒服，很温暖。但是你见过哪只鱼是穿鞋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