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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的风雪已经全都停止了。

寒山忙碌的弟子们也在这深夜里陷入了梦境，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入眠的，但是也不会去注意到外面的世界。

皎月从山间升起，此时正是快要过年的时候，月亮刚圆过没多久，现在缺了一小点，怎么看都不是个圆满的样子， 让人看着便心生遗憾。

雪花积了一树，给整个寒山镀上一层银白，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仙境，万籁无音。

打破这一山沉寂的是踏雪而上的脚步声。

急促，又坚定。

忘尘已经在山中走了许久了，阿雪的脚力比他快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在他夺门而出的瞬间就已经看不见了踪影。不仅是身影消失了，忘尘甚至连她的足迹都没有寻到。好像这人就这么平白消失了。

但是他知道，阿雪如果想要上到寒山之巅，就必须经过罪林……

又是罪林。

忘尘觉得他这三两天加起来去罪林的次数已经赶得上前半生所有了。

幸而现在已经不再有风雪，让他前行的路多少好走了些。

他没有选择去告诉观玄阿雪的事情。观玄对阿萤的行为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他甚至不敢去想象，观玄是否会为了擒住阿雪而去做更多更为可怕的事情。

他也赌不起。

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陌生而可怕。不近人情。

因此忘尘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能对阿雪的行为置之不理。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连他自己看来都十分愚蠢的决定——他要跟上阿雪，哪怕是作为一个累赘，一个殉道者，他也要，用自己渺小到几乎可以忽视的能力去做点什么。

随着越来越靠近罪林，忘尘的心其实也越来越凉。

他有种自己追不上阿雪的错觉。

若是追不上了，他便决定下山去找无嗔商量对策。

他决定追到罪林门口，若是再看不到阿雪，便掉头回去。

他刚这样想着，便看到远处罪林前，似乎立着一个人影。

看上去并不是很高，非常瘦弱的一个人，一个女子。

忘尘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本来已经因为奔跑追逐而力竭，此时又不知从何而来的体力，让他又快跑了几步，跑向那个罪林前立着的人影。

月色下，屹立在高大林木前的少女似乎在思考。迎着月光，能看到她的乌黑的发丝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着幽幽的光。那是一颗又一颗价值连城的鲛珠，被她佩戴在发上。鲛纱织就的衣服无风自动，像是九天之上翩然而下的神灵，随时可能乘风又消失无踪。她的双眼已经重现变回了黑色，正望向忘尘的方向，似乎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一样。

“远远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追了我一路了，也是不容易。”阿雪的声音响起。

“我……咳咳。”忘尘刚说了一句话，便因为太急促的呼吸呛了风。

阿雪这会儿也不急了，耐心地等他顺好气了，听着忘尘继续说道：“我要跟你一起上去。我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我也不能看着你杀我师父。”

阿雪与他对视，似乎在看他的决心。

半晌，她终于意识到了忘尘不会动摇，才幽幽叹了口气：“那你随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