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血

　忽然，觞仲九跌坐在地，大臂处的伤口好像疼到炸裂，觞仲九只道从来没这么疼过，疼到四肢百骸都开始抽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抱着大臂缓缓低下了身。手边的佩剑也掉落在地上。

　　含窗见他痛苦的样子，心生不忍。遂也低下身，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按道理虽说此人并未与自己结怨，但方才却也是要夺了自己性命的人。她实在没道理这样关心他，看他捂着大臂处，想是前日被什么利器所伤。

　　“等等，大，，大臂？”

　　“滚！滚开！不用你在这假慈悲！”觞仲九拼尽气力推开面前的人，颤颤巍巍拿起佩剑，却由于吃痛又重新甩开。

　　含窗并未听他所言，只是紧紧盯着他，不对，那日西岭中救治的少年虽说也是伤了大臂，一袭黑衣。但是举止气度皆与之不同。容貌可改，风姿却难以改变。

　　可那少年伤的地方与如今觞仲九的伤却是别无二致，她记得再清楚不过。

　　而且疼成这般状况，恐怕也是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他既是被婆见草所伤，面前又站着婆见族主，自然疼的要利害些。

　　那觞仲九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尽管强忍异色，眼睛却大颗大颗掉出泪滴来。

　　这人，竟连落泪的形态都与那少年如此相似。含窗不禁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道“你究竟是谁？”

　　谁道那人竟撕下一张面具，随即换了声线。

　　“姑娘好记性，前日才救我于水火之中，

　　含窗听见那声音不禁一阵发麻，像是一桶凉水浇到了脑门上，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先前，含窗虽也怀疑过觞仲九的身份。她活了这么长时间，竟还不知有哪位神人十界的史书均没有记载的。除非，这人一直像流光一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吧。

　　自那日回去，含窗便调查明了雪中少年的身份，传说临安西湖畔，有一千秋斋。此斋不为外人道也。一年四季中，只有隆冬时节现于尘世。虽说知晓之人不多，却可通天地，察十界风云。但也因此处太过于神秘。史书中也只寥寥几笔。

　　千秋斋内，斋主是个风雅多情的少年。常年一身白衣如雪。化名千秋雪。

　　自那日西岭一别，千秋雪一笑，要了含窗半条命去。含窗回去苦练心法。却仍是对那少年的一颦一笑，毫无抵抗力。直到她刚才听见他的声音，她方知晓，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功亏一篑。

　　或许就在她给他疗伤的那个时刻，她这一生就都输给了他。她曾经祈祷过不要再遇见他，至少不要以这样一种兵戎相见的形式遇见他。若是非要遇见，她也是该清清白白的，不应满身血垢站在他眼前。

　　他是含窗这一生，第一个想要发自内心守护的人啊。　含窗再睁眼时，早已经到了西岭深处。遍地是荒山，空中漂浮着漫天飞雪。

　　千秋雪站在他面前，褪去一身黑衣，与之前的少年一模一样。只是声音迸发出经久的寒意。

　　这次，是含窗先开的口“千秋斋斋主，不知，带我来此处，这是何意？”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先开这个口，许是与不想最后一个离别是同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