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察觉

环顾一周后，蛇大力从兜里掏出一个手表对着太阳不停走动着，并不时细微地拨动着指针。

在表内内置着三个微型磁性罗盘，每次转动，三根褐色指针便会轻微改变朝向，最后重合在一条线上指示着某个方位。

“嗯，得加快脚步了，马上正午，前方不远处就到了”

说着按照指针的指向方位径自朝大门走去。

外面是一条小巷，周围紧邻着一片居民屋，里面同样没有人烟，毕竟这一带早已属于弃置区，但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的一派祥和之象，与现在倭国政客高调格式完全相反，看当年多么亲民，就像在你家隔壁就是派出所一样，安全感爆棚。

出了这条小巷右拐，顺着石子路一直走会有一个十字路口，那里设立了一个高高的站岗哨位，里面有一个简易的步梯，过去警卫就是轮班爬到最上面监视整个县城的动静。

蛇大力在十字路口停了停，原地走了几步校订手表指针朝向，调好后指针指向右方，三人继续朝前走，在路过了数十排房屋后便脱离了居民区，周围不再有房屋的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地，上面已经看不出曾经种植农作物的痕迹，土质已经严重沙化，一脚踩下去整个鞋子便会没入其中，加上场上不时阵阵大风，致使空气中始终充斥着大量的沙尘，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说是沙漠地带都不过分。

进入荒地没多久，蛇大力忽然停下了来，手表的指针不知为何突然大幅度晃动，最终偏离原来方位60度夹角的方向上稳定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决定调转方向，跟着指针重新选定的方向走。

此时已近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持续蒸腾着他们体内残存的水分，没多久韩一就觉得鼻孔和喉咙里好像堵着一个泥块，干涩且生疼，由于呼吸道通道堵塞，每呼吸一口都要伴随用力下咽的动作，这样才能顺利吸进去附带尘土的空气。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面的二人再次停下了脚步，顺着目光往前看去，远方依稀可见有排绿点，极有可能是绿色植物，虽然知道在此种环境下植物生存概率微乎其微，但至少抱有一丝希望，如同古时曹操教唆众人望梅止渴般，纵使从距离上来看接下来的路程还会很漫长，但三人明显精神气都为之一振，加快步伐朝前赶。

逐渐地，韩一感到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与力气，而鄂将军与蛇大力也疲态尽显，步伐逐渐与韩一保持一致，由于长时间暴晒加上未补充水分，三人脸部皆已出现严重的脱水现象，这让韩一意识到他们毕竟还是肉身，并非无限体力，见二人没有开口，他也就没有主动递给他们背上背的那袋罐头，毕竟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省着点比较好，虽然他也很想休息，可在这种天气下停下脚步明显是最不明智的抉择。

一步一个脚印，三人始终默默超前奔走着，他们的体力正在随着时间逐渐流逝着，到后面行走速度如同蜗牛，尽管如此，他们没有停下步伐，他们不再考虑时间，不再考虑自己的耐力，他们只知道自己要一刻不停朝前走，如果停下了脚步，可能就再也迈不起步子了，怀揣这种坚韧的信念，他们终于穿越了这片荒地来到了尽头处，看到了先前看到的绿点。

在他们面前所呈现的居然是一排绿油油的野仙人掌，看起来足足两米多高，块茎硕大，叶肉饱满，简直比生长在沙漠里的还要长得旺盛。

蛇大力和鄂将军率先摘了数十片叶子，将其卷成一团塞入口中补充水分，韩一第一次见到野仙人掌，尽管此时口渴到极限，但之前听闻这种野生植物一般都有一定的毒性，所以见二人咽下没有什么反应后才小心地伸手掰了掰上面叶子，入手手感较为柔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有股别样的植物芳香气息，饱受饥渴许久的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甩掉身上那袋几乎将他压垮的罐头，不顾叶片上面的尘土，一把塞到口中疯狂嚼动起来，没想到叶片入口不仅水分充盈，且口感甘甜，叶肉绵软，他兴奋地更加加快摘取速度，生怕不够吃一样，嘴里已经塞满了，还没咀嚼完便赶紧又塞了一把，看样子颇为享受。

很快，三人就吃光了数十棵野仙人掌叶子，解决完饥渴问题后，他们小心绕着仙人掌之间的间隙穿了过去。

对面是一堵与先前遇到的那般高大的砖墙，补充完体力的鄂将军与蛇大力一个原地起跳轻松越过了这道墙，韩一也出奇地勉强翻了过去，这都要感谢那些野仙人掌叶片，如同仙豆，吃完不仅消除了之前路上的疲劳，甚至感到体力倍增，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翻过来后墙的另一面墙壁上用各种颜色的漆刷着各式各样的广告，有推销肥料的，有卖鱼苗的，还有治疗各种疾病的，与歪斜的电话号码共同形成了一条商业竞争链。

原来不止中国，在倭国，这种墙壁上推销广告的现象也是一种常态，任何人站在这里都不会想到墙的另一面藏着被倭国遗弃的历史，即使有人翻了过去，也会在看到漫长的荒田与恶劣的地况时放弃任何想法，至少对刚经历过的三人来说那完全是噩梦的存在。

在墙的前面是几排密集小树林，令三人愕然的是，当他们穿过后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宽敞的公路，根据路旁各种标志，他们现在应该置身于东京某个街市内，形形色色来往的车辆正急速地从他们身边驶过，与中国不同的是，街道两旁并没有卖小吃冷饮的摊位与移动车辆，清一色全是绿色植被，多以杨树灌木为主，看起来赏心悦目。

早闻倭国环境卫生一直称得上一流，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打扫后的路面别提垃圾，只要有几片树叶掉落飘到路上，在树荫下坐着的环卫工人就会赶快拿起清扫工具将其扫起来倒入灌木丛里面。

而过往的人们仿佛都在遵守一种不成文的条例，没有一个人随地吐痰或者乱丢垃圾。

环卫工看起来都是五十多岁的样子，在倭国工作环境如此高压的条件下，上了年龄的上班族去当环卫工，这其实已经算是众多失业者中的佼佼者了，至少比看网吧住在那几平米的狭小空间要好太多。

周围空气虽然干燥，但不时会有几辆洒水车经过净化空气，使得置身于这个环境下的人们看起来衣着脸面格外干净。

抬头看去，天格外的蓝，那是自然界特有的蓝色；云也呈现出的独特濯清涟而不妖的白，如同一个个襁褓中沉睡的婴儿，在人们头顶上方悄然酣睡着，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的和谐。

他们已经从“旧时代”来到了“新时代”，放眼望去，每一帧都充满了现代化气息，来往众多人纷纷回头打量这三位浑身尘土的外来客，但有一人目光特别灼热。

韩一注意到，在公路对面站着一个包着头巾，衣着白色呢绒外套的朴素中年女人，大概40多岁的样子，已经站在那里打量他们多时了，在她背后背了一个比她体型大出四五倍的包裹，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女人一直双手背过去护着，眼睛一边朝韩一这边打量着，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看起来很谨慎的样子，待路上车流量小下来后女子迈开步子，双手扣着肩上的包裹带子一路摇摇晃晃地小跑过来。

近及身前，女人扔不放下包裹，站在三人面前，向四周机警瞥了几眼后忽然望着他们张开了口。

“你们是拉床的吗？”

突如其来的中文发音让韩一吃了一惊，看着面前这个仅仅一米六几的驼背瘦黑女人居然说起中国话这么流利，不免有些许惊讶，他听后对她摇了摇头，女人见他的反应，眼神中泛起阵阵疑惑。

“你们别怕，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很谨慎，我也是一样，大家都是冒着风险的，有戒心是应该的，跟你们说啊，为了找到你们，我可是没少跑，这不，为了表示诚意，我先给你们看看货，验过后你们再决定要或者不要”

说着，女人小心翼翼将包裹取了下来，不经意间，带子剐蹭下翻开了些许脖领，在她脖子下方有几条交错分布的粗长疤痕，上面因长时间包裹带子的挤压作用形成了两道最新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一看就是长期背包所致。

放下后女人并没有立即打开包裹，而是起身再次警惕地打量了下四周，见依旧没有什么异样情况，这才弯下腰小心拉开了包裹拉链。

打开后不光韩一，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鄂将军与蛇大力都怔了一下。

只见女人双手撑开袋子两侧，张大口子坏笑着给三人示意袋子里各种各样的情趣品。

“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了吧，这些都给你们，给我三百日元就行，或者你们要想亲自上手验验货也行，我保证，都是上乘品，毕竟是特殊渠道量产的，质量比名器还要高出几个档次，而且耐用性更高，你们看需要吗？”

女人一谱没一谱的话听的韩一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向她解释着，可女人眼神似乎有些气愤，她认定他们三人就是她想找的。

“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你们要是还有什么顾虑大可提出来，又不是没得商量，你看你们的装扮，不明显从暗房里出来找交易的人嘛，你刚好需要，我刚好拥有，多好，对不对”

此言一出，韩一顿时哭笑不得，以前在浏览不良网站时曾对暗房有所了解，就是一些专门从事地下成人事业的组织，又称为拉床，不同于传统录像带，他们专门录制各种重口味视频来赚取暴利，这种视频虽然在市面上没有市场，且价格昂贵，但其圈子却远超正规市场，大部分都是表面看起来是阳光帅气的上班族，背地里却是猥琐的变态狂。

如此巨大的营销市场也使得这个组织不仅没有丝毫衰退的趋势，反而愈加庞大，制造厂家数不胜数，遍布倭国各个地方，虽然政府多次打击这种违法行为，但仍无法熄灭这股猖獗的气焰，最后只能任其不了了之。

由于长期工作在地下，所以身上普遍较为埋汰，再加之工作量大，器具磨损度较高，为了产量保证，必须定期去挑选上乘器具，而挑选者可能就是眼前女人所称拉床的。

他们与某些专门量产的商贩们会进行私下交易，而这个中年女人无疑就是商贩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居然把他们错当成交易对象，或许是身上看着太过埋汰的原因吧，对此他只能继续向女人解释这种误会，可女人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伸手捏着包里的情商品不断示意着，这下他有些崩溃，不知该如何给女人解释。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女人最终放弃地叹了口气，随后猛地拉上袋子拉链，费力背在背上，临走前狠狠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弯着腰沿着马路牙子向远方踉跄着走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韩一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她始终咬定他们就是她所认为的，蛇大力也绷不住笑了一下，随后从兜里重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走吧”

深深吐了口烟圈后看了看手表的指示，三人沿着与女人相反方向的马路边走去。

三人无视路人好奇的眼光，默默朝着前方走，路过一家洗浴中心时进去短暂整了整仪表，接着走到公路的尽头后，左转进入另一更为宽敞的柏油路上。

正午时分，路上行人并不多见，走了一段后柏油路戛然而止，变成了一段石板路，路面紧挨着铺砌着一块块灰石板，踩上去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一路上周围遍布绿色植被，也分散着几个古建筑，不少行人扛着摄像机来回拍摄着。

忽然，在走过其中一间古建筑时鄂将军蓦然停了下来，在距他左边一百米的地方，坐落着倭国历史上具有纪念意义的丰国神社。

此乃为了祭奠倭国大名鼎鼎的人物丰臣秀吉而兴建，神社前立着一尊铜人像，弯眉八字须，身着甲胄，左手紧握胯间佩剑，右手持一把蝴蝶扇，神色严峻地巡视着过往的路人。

看着眼前的建筑，韩一这才反应过来，他知道，丰国神社的地理位置位于大坂，可他们之前明明是在距此550多公里的东京啊，也就是说通过进入那个警示牌后的通道，在12小时内徒步穿越了这么远的距离？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实使他不得不相信确实如此。

再看鄂将军，面色阴沉，定定地站在那看着神社，很明显，他的反应并不是和韩一一样的原因，而是看起来似乎感应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半晌，他回头看了看满脸狐疑的蛇大力，冲他点了点头，蛇大力会意后叼着烟向神社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时从里面走出四个衣着和服的工作人员将其拦了下来，用日语厉声训斥着，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试图伸手抢下他嘴里那根烟，蛇大力见状不耐烦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随手将他扔了出去，并径自走了进去。

其他人俨然是被这架势吓懵了，赶紧侧过身子跑过去将地上那人扶了起来，半晌仍不见他出来，几人小心朝里面看了看，但没有一人敢进去。

就在他们小声嘀咕时，蛇大力从里面慢悠悠走了出来，经过门口时停了下来。

一会的功夫，嘴里的烟就见了根，他故意捏起烟屁股冲他们晃了晃，然后扔到地上，他没有急着用脚去拧灭，而是对着烟头吐了一口痰，随后又续了一根新烟，这才大步走了回来，只留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哑口无言愣在那。

回来后蛇大力冲鄂将军点了点头，鄂将军没有吱声，表情仍然一副狐疑之态，最终三人没有再做停留，继续向着原来指示方向走去。

可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一时大意，将会为在未来一个绝世邪物的诞生创造有利的条件，它也是远远超出他们预想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