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按图索骥

随着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车子继续往目的地开去，三人谁都没有发声。

车内蛇大力依旧不停地吐烟，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满脸轻松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鄂将军始终面无表情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韩一仍心有余悸。

以前只从电影里见过黑帮杀人不眨眼的场面，而蛇大力虽不是黑帮，但心狠手辣、做事果断、干净利落，这些黑帮具备的素质他一应俱全，杀起人来表现地如同捏死只蚂蚁一样轻松，心下不仅对他泛起阵阵寒意。

对韩一而言，蛇大力在自己身边就如同一颗不定时爆炸的核弹，万一哪天哪一点不小心惹到了他，会不会被他突然送走都是个问题，虽然他和鄂将军共属同样的组织，可毕竟区域管辖不同，二人仅仅处于合作状态，看刚才的场面，真有意外，鄂将军站出来说话也不一定有用。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一条横向跨过水泥路的废弃铁轨，在马上接触时蛇大力猛打方向盘向左沿着铁轨痕迹驶入一块密林中。

由于密林植被太过茂盛，粗壮盘踞的树根肆意在轨道上伸展蔓延，将这条被岁月遗忘的铁轨完全覆盖，车子压在上面如同坐在碰碰车上般一个劲颠簸。

周围除了树林还是树林，虽然车子已经处于密闭状态，可依旧能清晰地闻到外面浓重的树木气息。

散乱的树枝朝着各个方向无节奏地敲打车身，如同一个个看守密林的使者，阻挡闯入者前进的步。

越往里走阻力越大，蛇大力索性一脚油门踩到底，即使这样，车子行进速度依旧没有多少提升，噼啪的敲打声仿佛一棵棵高耸入云的老树怒斥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

林内的光线被遮挡地如同刚刚入夜般，即便如此，蛇大力也不开车灯，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开，坐在里面久了竟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入夜还是光线遮挡问题。

望着疾速向后倒去的乌漆嘛黑的树林，韩一不仅在想为何政府不开发一下这里，多么好的条件，倭国人真是没有一点眼光，在里面不停穿梭了一阵子后前方光线突然倍增，韩一见此不仅有些兴奋，如同失明的老人重获光明。

待他双眼适应后定睛仔细看去，不远处出现了与目前铁轨呈v字交叉的另一条铁轨，交叉口前方一百米处位置树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工程标牌，越过往前继续走了一段后蛇大力顺时针猛打九十度方向盘撞进右方树林中。

里面依稀可见有条小径，上面留下几条宽大的车辙，看样子像是被重型挖掘机轮胎压过的痕迹，但总算是没有在轨道上那么颠簸了，越往前走树林越稀疏，直到路径消失，在尽头处竖了一块古旧的巨大不锈钢红色警告牌。

牌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上面的涂漆都已剥离，正中间依稀可辨几行醒目的日文：

警告！！前方东洋化工公司横滨工厂发生大 爆炸，现相关专业人士正采取紧急补救措施中，因范围影响较大，为防止波及到外界，现zf决定临时对此地进行封锁，非军方人员严禁擅自闯入，如有违抗，严惩不贷！再次警告！特殊时期，如有违抗，严惩不贷！

在警示牌卷曲的右下角写着1959年11月27日。

原来此地正是历史曾发生过的倭国最严重的工厂爆炸惨案。

1959年11月20日，横滨化工厂是一家专门为美军和T湾姜吉山集团制造军火的地方，地处极为偏僻，据说是从一片原始荒野中开发而成。

从1953年3月开始就为美军制造弹药，工场里美军的步枪、炮弹和火箭堆积如山，这些都为日后的爆炸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据统计，那次大爆炸造成三名工人直接死亡，二十多名工人受重伤，附近正在上课的小学生、中学生三百多人受伤，一般居民一千多人受伤，性质恶劣程度被誉为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地狱时刻。

蛇大力停下车子上前看了看，随手笑着捏起没抽完的烟摁灭在警示牌上，接着双手抱起警示牌挪到一边。

没想到没了遮挡，后面居然出现了一条坑坑洼洼的沥青路，狭窄且高低不平，一直向前延伸着，看不到尽头。

随后蛇大力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与铁锈，重新点上一根烟后，便径自朝里面走去。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三人弃车先后走入这条小路，一路放眼望去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只是田地光秃秃的，里面什么都没种，残垣断壁散落在各处，空气中充盈着浓烈的死气，让人呼吸不到一点生机的气息。

黑乎乎的油质泥土在告诉途经的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那场灾难导致地质畸变的原因，使得方圆几里范围处于永久性无法被开采的状态，而那扇大门如同潘多拉魔盒，将他们从原始森林带入这片被政府刻意掩盖的遗弃之地。

漫长的路程一眼看不到尽头，鄂将军和蛇大力看着走起来倒是毫不费力，只有韩一没走多远就感到气喘吁吁，糟糕的路况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腰酸腿疼的感觉很快遍布全身，可这种情况下只得默默选择咬紧牙关跟着他们的脚步。

大概走了四公里后，周围地质呈现好转趋势，看来已经在逐渐脱离爆炸影响范围，前方也逐渐出现一些宾馆与零星的店家，但无一例外里面全部无人看管。

所有房屋几乎都已濒临瓦解状态，砌成的一块块红砖上面布满了裂纹，稍微用力咳嗽一下都有可能将其震塌。

越往里走越加荒僻，最终蛇大力拐进途经的最后一个旅行商店，见里面空无一人便找了个袋子，从积着厚厚灰尘的铁制货架上装了一满袋的罐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一处建筑，前方也再次恢复之前光秃秃的田野。

恍惚之间，看着周围熟悉的黑土地，韩一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刚来时的路段。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在饥寒交迫下韩一已经处于彻底力竭的状态，他不敢主动问蛇大力要罐头吃，只是瘫坐在地上无力地看着他们，蛇大力见状停了下来，将一整袋罐头扔到他面前后一声不吭走到一旁抽烟。

韩一从里面拿出两罐放到了鄂将军面前，鄂将军拿起后撕开其中一罐，放到韩一跟前后走到蛇大力身旁，二人一同遥望着天边的朝霞不作言语。

见二人无动于衷，饥饿难耐下韩一便独自抓起那罐打开的罐头狼吞虎咽吃起来。

解决完饥饿的问题，韩一包起剩下的几罐罐头继续赶路，眼下漫长的路程马上接近尾声，目视前方三公里再次出现清晰的房屋，只是看样子甚是奇怪，所有房屋紧挨着排成了一排，很是少见。

双腿发软的韩一虽补充了能量，可还是扛不住这么折腾，很快再次失去力气背那袋罐头，可他能做的只能拼命压低腰，勾着头将袋子拖在地上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尽管他好几次都想开口让他们帮忙背一下，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毕竟只有自己吃了罐头，他们二位看起来好像无限能量的超级赛亚人，这么久不进食依旧精神铄力，好像这袋罐头就是专门买给他自己的。

尤其是蛇大力，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却一声不吭给自己买了罐头，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去轻易试探着与他交流。

咚！

在一声沉闷撞击声后韩一停下了沉重的脚步，抬头方知撞到了鄂将军的背部，此时二人皆站在前面淡淡观察着，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在他们面前竖立着一幢两米高，横向延伸一百米左右的高耸墙壁，顺着目光横向看过去仿佛是一道分割线，将后面的景象与前面的田野彻底隔绝开，与来时的这条唯一路径组成了惟妙的T字型。

至此韩一才明白，原来之前看到连成一片的房屋居然是一排“城墙”，表面被一张巨大的防雨油纸包裹着，颇具违和感的是，上面印着无数个一人等高的杜L门的头像。

更夸张地是，头像边缘一圈用不太显眼的黄色彩笔等间隔印刷着日文お父さん，翻译过来就是爸爸的意思，看起来意味深长。

此时三人正对着其中一个头像，蛇大力眉头皱了一下，上前用力一脚踹去，只听撕拉一声清脆的响声，头像从鼻子处被踹的四分五裂，三人这才看清后面并没有墙壁，头像位置恰好是一个圆形窟窿，被油纸巧妙遮挡住，也不知道蛇大力怎么发现的。

透过那个窟窿，看到后面同样还是一道相比前面略高的墙壁，二人站在原地纵身一跃，居然直接跳到了另一侧，只剩韩一呆在原地发愣。

“喂！小子，趴下别动”

对面突然传来蛇大力的声音，闻言韩一不敢怠慢，赶紧照做，刚趴下，对面便传来了一声枪响，瞬间，左边离自己只有三指远的墙壁应声而下被打出了个小洞，高速穿过的子弹从左耳划过，除了阵阵耳鸣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待没有任何动静后他小心翼翼抬起了头，起身慢慢从洞口爬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是一个军区大院，里面划分着三个屋子，坐落在院子东面西面与南面，房屋结构看去尚可，屋门都已严重受损，甚至有的已经脱落门框倒在外面。

从外面向屋内看去，里面空无一物，整体看起来破败至极。

在他们旁边不远处有口枯井，里面早已干涸，值得注意的是在井壁上刻着一行红色小字，由此得知这里就是倭国在1954年成立的防卫厅与自卫队，在2007年1月9日防卫厅正式升格为防卫省，位于首都东京市新宿区。

人人都知道新防卫厅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鲜为人知的是，它最初的创始地就在这个废弃已久的根据地，之所以搬离此地的原因，根据现场来看极有可能就是因为那场大爆炸，最后局势发展到无法掌控的地步后，政府不得已下令让军队带着这里所有的人离开，并将其无限期封锁。

Q之前给韩一说过鄂将军以前来时，此地看管极其严格，也就是说是在大爆炸发生之前，算下来距今最起码也有50年之久，而如今早已是人去楼空之态。

对于鄂将军来说，他曾经来时的环境状况与现在对比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看去像是穿越回了过去，连空气都充斥着旧时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