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血泪往事

宫宴一直持续到了亥时，洛夜辰夫妇并未同王军一并回王府。洛夜辰又坚持着让太医诊治顾妺窈心口上的重疾，顾妺窈本想着自己并无大碍。可她如何能忤逆他之言？不能，不论重来多少次。

　　如此，顾妺窈只能乖乖地跟着他去了太医处。

　　直到出了宫，花千骨仍不明太医所言。

万能龙套“殿下放心，王妃之伤已痊愈，不必再用药了。”

百思不得其解，她此刻无仙障护体，仙力又在那仙凡通道里被封印了，且这伤在心脏位置，这凡人之躯竟在一天一夜内不药而愈？

　　但她也没再疑虑，挽了自家夫君的手又换了个甜甜的笑。

洛夜辰“怎么了？”

她如此乖巧，洛夜辰很是受用，按捺不住的掐了掐她绝美的脸，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顾妺窈（骨）“师父~小…窈儿饿了…”

刚刚在宫宴里要注意着礼仪也未怎么吃，这凡人之躯也着实要食五谷，现下饿得倒是有些胃疼了。

　　他轻轻勾唇，又刮了刮她的鼻尖，

洛夜辰“好，师父带你去用膳。”

夫妻二人共驾一马直往皇城中心而去，后来又应着顾妺窈的要求，二人进了一张客栈用膳。

　　洛夜辰对于这些并不上心，只由顾妺窈点了菜。

　　小二刚送上了膳食，顾妺窈夹了一块桃花酥刚递到洛夜辰唇边，却听。

说书人“继《长留上仙虐恋史》第三十二回。”

高台上，又是说书夫子苍老的声音。

　　她手微微一顿，眼眶微红，竹箸间夹着的酥饼即将掉落，洛夜辰连忙稳住她的手，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洛夜辰“怎么了？”

他清冷的声音才将她的心绪拉了回来，又扯出了一抹略显苍白的笑，

顾妺窈（骨）“无事…只是…只是这客栈里说的故事是窈儿当日给师父将过的那则的后续，觉得有些巧罢了。”

如此，洛夜辰这才放心下来，笑了笑，

洛夜辰“傻丫头，不过一则故事，何须如此激动？”

收回了递出去的手，又将那块他咬过一口的桃花酥送入了自己的嘴里细细嚼起来。

　　那酥该是美味，可为何口腔里却弥漫着化不开的苦涩，一颗心却泛起了密密匝匝的疼痛。

　　如何不激动？！白子画你告诉我如何不激动！那是我们的故事！你告诉我世间人有谁能做到在亲耳听到自己的故事时还能无动于衷？！便是仅仅因为是神明，所以便要摒弃杂念么？你当真忘了我了吗？

　　拼了命的压抑住心头那么多的痛，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却极力忍住。

说书人“天命不公，千劫布阵，魔界费尽心思，投毒加害。尊上为救爱徒，将世上剧毒尽数渡到自己体内。神农鼎中，为防妖人盗取神器，尊上欲以性命设为歃血封印封住神农鼎。可尊上如何能让爱徒为自己的大义陪葬？尊上拼了全身修为送爱徒出鼎。”

闻言，洛夜辰微怔，原来这便是这故事的后续么？

说书人“神农鼎业火弥漫，尊上以身挡住烈焰焚身。那样的光辉吞噬了一切，火海中那抹白色身影在花千骨眼里竟是第一次如此的渺小。她爱师尊，那么多年只在压抑，如此再也抑制不住心头那么多的爱。一声嘶吼，天地变色，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爆发，师徒二人相携出了神农鼎。从未有人可以出得了神农鼎，彼时尊上才得知，她是上古遗神。”

至此，花千骨脸色已开始白了白。是的，他爱天下，亦爱她，所以他不会用她为他的天下陪葬，他送她出鼎，自己却从未想过活着出来。

说书人“神农鼎剧毒在体内翻江倒海，那样的剧毒，饶是尊上天人之姿，也逃不过失去仙性化作飞灰的死局，花千骨不惜放血解毒救师尊。那一夜，满室的血腥，可无人知，包括尊上自己。他吸的不是血，而是情，从此他们血液相融，再难分开。”

花千骨的思绪早已被带回前几世在绝情殿上的那一夜，那样的血红似流入了眼眸中。

　　而洛夜辰彼时却想，血液相融，难舍难分是么？那昨夜她亦吸了他的血，那她的血里会不会也有他的血的存在呢？那他们是不是也永不分离？

说书人“然而，一切岁月静好都在异朽君的步步为营下逆转，异朽君只不过一句“要解神农鼎的毒，唯有女娲石。”便将七年绝情殿上的朝夕相处、默然相守颠覆。为了救师尊，花千骨不惜犯下弥天大罪，盗取神器、害死别派掌门。”

泪，再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她狠狠的闭了眼。

　　周围一片唏嘘，

#万能龙套“堂堂异朽阁无所不知，解毒之法当真只有一个女娲石么？异朽君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为何要亲手将她推上一条不归路呢？”

万能龙套“好问题，但我却在想明明书中所写，花千骨聪明伶俐，却对异朽君深信不疑？”

#万能龙套“这位小姐好问题哈哈哈！”

一句句谈话，却如同穿心利剑般狠狠刺进一颗心当中，任由鲜血淋漓。为什么不拔？是不痛吗？不，是因为动辄便是腐心蚀骨。

　　连凡人都知道异朽阁不止一种方法，他却告诉她最极端的，她却深信不疑——当真应了那两句关心则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洛夜辰发现一旁娇妻哭得不能自已，忙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只道她女儿家听不得这种悲惨故事，忙柔声安抚：

洛夜辰“莫哭…不过只是一则故事，师父在，莫哭。”

#顾妺窈（骨）“不…不…”

在他怀里，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近乎呢喃。

　　他不会知道的，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何止是一则故事，这是属于他们血泪般的往事啊。天命当真如此不公？事到如今独留她一人记得，独留她一人坚守。

　　你怎么可以忘了！

说书人“为了救他，她犯下弥天大罪。长留圣地，他淡漠依旧，一句“错了就是错了。”十七根消魂钉根根入骨，她不屈不挠，只因那并非他亲自行刑。然而，十七根消魂钉后他喊住手，仙锁断裂，接下来的才是凌迟，只因师尊已提了她的佩剑步步向她而来，他要亲自行刑。花千骨惊恐万分，一点点艰难地往后退去。可尊上面前，她如何逃得过？一百零一剑，决然刺下。断念断念，剑断念，而人断情，从此斩断师徒恩与怨。”

闻此段，不仅是怀中的女人哭至失声，便是洛夜辰心尖也不由一痛。最爱的人亲自行刑，花千骨该有多痛？可为何冥冥中亦知那仙尊隐忍的痛？

　　每一段的结束，都会有人点评。

#万能龙套“白子画果真无情，花千骨是为了他才盗的神器，可他却刺她一百零一剑？细思极恐！爱谁都不能爱上白子画，爱上他是花千骨悲剧的起源啊！”

万能龙套“就是就是，异朽阁主、魔界魔君、人间皇帝哪一个不爱她？她却独独选了伤她至深的白子画？”

#万能龙套“不不不，二位此言差矣，异朽阁主的爱你我皆明了，不过更多都是算计。至若魔君杀阡陌，自然万般宠爱，但暂且不论魔君的爱源于对妹妹的愧疚，便是他二人的三观不合，如何相守？皇帝…更像是情窦初开的爱罢？倒是我认为白子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暂且不论师徒名分，白子画对她的每一件哪一件不是入骨？力排众议收为徒、百年修为打通仙脉、在她受非议时一句我白子画的徒弟我最清楚不过、在她每次有危难时总是他第一时间出现、明知道自己于天下苍生的重要性、神农鼎剧毒的后果，他仍选择替她中毒，只是可惜怕是尊上自己也不清楚，在他心里花千骨或许比他自己乃至苍生更重吧。”

花千骨将众人之言尽收耳中，一颗心几乎滴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世人万千，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爱她了。

说书人“刑罚后，尊上命弟子将孽徒压入仙牢，下令无旨意不得见她。众仙议论纷纷，皆言尊上徇私枉法。可尊上面上依旧冰冷，一句“我的徒弟，我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而后却面对列仙，将一切罪责揽下，一句，说好的八十一根消魂钉便是一根也不能少。接着不顾所有人的劝解，凌空而起，暗引六十四根消魂钉。那利器鼎雷霆之势而来，穿骨而入透骨而出，饶是千年修为，尊上也有痛过。落地时一大口鲜血猛然喷出，不染纤尘的白衣几近血染。可尊上却仍能站起身，在众人面前御剑离去。众仙大惊，因那消魂钉是最残酷的刑罚，六十四根之多，饶是上古之神也难逃魂飞魄散之果，彼时尊上剧毒刚解！”

夫子声音刚落，又有人点评。

#万能龙套“是矣是矣！刚刚这位小姐说尊上无情，不配千骨姑娘那样的爱，此时可知言错了？”

万能龙套“嘁，不过六十四根消魂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不过是尊上为人师表的责任罢了。”

那人不屑一笑，仍坚持自己的观点。

#万能龙套“你！”

那人有些生气。

　　见二人要起争执，忙有人开口道：

万能龙套“两位消气，倒是鄙人觉得，若是为人师表，尊上何苦封印妖力，将整个天下置于危难之间？莫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生身父母，在如此极端场面，也懂何为大义灭亲之意，更枉论尊上乃仙界定海神针？不过是因为相信她，借此用命为代价，至于六十四根消魂钉，不过是因了尊上极力在爱与大义之间用自己做平衡，求一个不负如来不负卿罢了。”

泪，尽了，可心痛却唯有丝毫消减。

　　神爱一人，也爱苍生，所以他选择牺牲自己。

　　也无心再用膳了，自他怀里抬起泪痕斑驳的脸，

#顾妺窈（骨）“师父…窈儿累了，我们回家吧。”

洛夜辰“好…我们回家。”

她哭得一张脸略失了血色，洛夜辰心疼至极，又擦了擦她面上的泪痕，将银子放到了桌上，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