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力量当场爆发,可怖的真气几乎要将目及之处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横霜一指,带动着他无上的神力,遮天蔽日,漫天的血红汩汩而下,宛如泉涌。
然而不管怎样的血腥与惨状,他白衣依旧纤尘不染,连衣袂都没被吹动半分,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此刻,他是杀伐,亦是救赎——如魔如神。
天亮了,黎明的曙光照在他身上,竟是如此耀眼的存在——此刻要么是死亡前最后的光辉,要么是新生的希翼。
那团邪气屹立于云端之上,恢复了四分之一的妖力,此刻它依稀能化出一个人形。
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那个耀眼的存在,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在不断地扩大。
夜辰,你终归还是回来了。这一次便让你和这四海八荒一起湮灭吧。
它仰天长啸,磅礴的戾气呼啸而出,佛铃花漫天。
它跃下了云头,与那人站在了对立面——这是王者间的较量,要么正道胜,黑暗散去;要么邪佞赢,六界覆灭。
妖神本尊“长留上仙,我们又见面了。”
即便没有面容,那妖神话音里依旧透漏出十足的不屑。
白子画面色无波,眸底之浮动的却是一抹久经腥风血雨的淡然和冷厉。
白子画“是本尊小看你了,即是本尊之过,那本尊今日便让你求仁得仁。”
他薄唇轻启,眉宇间依旧是王者的傲然,并没有因为此时的强敌而有丝毫的动摇。
手中的横霜剑高举,凝聚了他毕生的神力,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妖神本尊大笑一声,
妖神本尊“太不自量力了,当年你与众神拼了魂飞魄散的代价也只是将本尊暂时封印,今日只凭你一人?那这次本尊便让你和四海八荒一起寂灭!”
白子画“呵。”
白衣尊神冷笑出声,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横霜剑生生飞上天幕,两道辉光直冲九天。
神魔之战一触即发,外泄的内力凝聚成了一道强大的结界。结界内一神一魔殊死命搏,戾气漫天,混杂着斑驳的血液,九天星辰再次陨落,分明是清晨,天地间竟昏暗无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当东华夫妇等人来了时便是只能被隔绝在结界外,对于此时的状况也是束手无策。
杀阡陌“该死的!老白是不是进了结界?”
杀阡陌望着面前银光大作的结界不由懊恼,这死老白怎么还是这个性子,竟敢独斗妖神,真是不要命了?
东华却微微颦眉,分明当时在云山的时候长留和魔界还好好的,一晃眼功夫竟长留二尊和几位高手都被囚,白子画此番独自应战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花千骨“师父…”
一旁的女孩不明此时的情况,只知道那人就在面前的空间里,哪怕此时并不能看见他,却下意识的往那结界撞去。
那结界凝聚了这世上无上的神力,反激之力来势汹汹,将她弹出几里外,心头一疼,便是一大口黑血疾喷而出。
杀阡陌“小不点!”
见她受伤,杀阡陌大惊失色,忙上前扶起她,慌忙的打量着她,
杀阡陌“怎么样,哪里疼?告诉姐姐。”
花千骨此刻哪还听见旁的声音,只目光呆滞的望向那方,修长好看的手指指向那结界:
花千骨“师父…”
见她如此,杀阡陌失语,竟不知如何回应她:
杀阡陌“小不点…我们进不去…”
刹那间,结界内的那团戾气仿佛在眼前炸了开来,混杂着那漫天的血液,一切不公与罪孽都已滔天。
她没有哭,只安静的靠在杀阡陌的怀里,心底那声师父已叫到哑声——原来每个日日夜夜的那声呼唤也会失声的啊。
你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失信,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你当真忍心么?
骨头…
东方彧卿于云端之上望着地上那人靠在杀阡陌的怀里,神情之木然,那双麻木至极的眸子化作一柄利剑,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脏。
不致命,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不起,我不想如此待你,但白子画必须死,只有他死了,这一切才能结束;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爱上我。
结界内漫天的戾气,众人看不清此时的战况。紫衣尊神立于结界外,天地共主,此时是新的一个希望。
但见一股内力从他掌间泻出,佛铃花漫天,纷飞如雨,合着他纯正的仙力直直攻向那结界,戾气在缓缓的净化。
几人明了,忙上前与他合力将内力传入结界。
佛铃花依旧纷纷而下,一股力量泉涌而来,天地间终于有了微弱的光芒。
大抵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结界才被众人联手打碎,有了佛铃花的净化,戾气散了大半,众人才得以依稀的看见结界内的情况。
九天星辰陨落,浑厚的力量一波又一波的袭来,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那二人就在这漫天的花雨中双双跪地,六界尊神那袭白衣血迹斑斑,观那邪气化作的人形堪堪吐出一口血。
#妖神本尊“白子画,你终归输了。”
妖神本尊轻蔑一笑。
白子画只浅浅勾了勾唇,四肢百骸的剧痛容不得他说半句话。
他几次三番的受重伤,虽这些日子好了不少,但到底没有痊愈,而这妖神却步步为营,先是靠大量的冥灵增强内力,再是趁机碎了血咒夺取神血,他拼了毕生修为也只能将他身上的邪气散了大半。但这始终不过扬扬止沸,妖神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必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吧,看来只能用那个禁术了。
心头剧痛,他皱了皱眉,又是一口鲜血疾喷而出。
花千骨“师父!!”
见他吐血,一直呆愣在原地的花千骨大惊,忙想跑向他,却好在被杀阡陌及时拦住。
听到那熟悉的呼唤,白子画本能的回头,在看见女孩的身形出现在此处时,他目眦欲裂。
白子画“不要过来!”
他心痛到无以言表,到底是谁,这次又是谁?!每一次这种时刻都要把他的小骨带过来?!
妖神本尊“神女,多么纯正的躯体啊,你说,若借她之身,能不能让我一统六界?”
那妖神本尊嗤笑一声,传音给他,像是带着强烈的挑衅。
白子画“你找死!”
一股强烈的愤怒在白子画心头爆发,但见他眉宇间一片森然,额上的堕仙印记似有若无,强大的戾气从他体内磅礴而出。
白子画“护好她!”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又化作一道白光与那妖神交缠直冲九天。
斗阑干“是冥魂术。”
斗阑干摇了摇头,认识了千年之久,竟第一次发现那无情无欲之人也会有这样的心魔。
望了望一旁的女孩,众人已然明了,叹了口气,又合力悄悄在她身上设下结界,便直冲九天去助那人去了。
强大的力量再次袭来,周围一片飞沙走石,戾气漫天。九天星辰停止了陨落,天地间又恢复了一片黑寂。
花千骨“师父!!”
一片死寂,徒留下她一人于那闪烁着金光的光球当中苦苦哀求,万籁俱寂,只有时不时传来的爆破声,在这样的时刻,那声声泣血的师父显得是格外的瘆人。
花千骨哭累了,只得坐了下去,血污的小手却依旧还在拍着结界,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经满是泪痕,苍白的唇嗫嚅,出口的那声师父已是沙哑至极。
女孩绝对没有想到,这样的感受在日后还有一次,那一次才是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过了许久,到底是多久呢?女孩不清楚,只觉这漫长的等待像是穿过了亘古,几人才堪堪落地。
但见众人嘴角都挂着血迹,佩剑都浴血出鞘,就连那平日爱美的姐姐此刻也是衣物破烂了些许,其上还沾了许多血液。
而那人…就这样生生单膝跪地,又是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好在被那紫衣白发之人和杀阡陌及时扶住。
反观那妖神此时已倒在地上,浑身戾气不断外泄。
只听他怒喝一声:
妖神本尊“白子画,你究竟是如何做到化了本尊的戾气的!?”
那人此时已稳住了身形,虽重伤在身,却无损他六界尊神的风采。
白子画“终归是你败了。”
他只轻轻开口,胜负已经了然。
但听那妖神大笑,又站起了身,出口的声音却是如此的…冷寂:
妖神本尊“是么?”
但见一道黑烟闪过,一个光球出现在众人面前。光球中囚满了人,其中竟有春秋不败、蓝雨澜风、摩严、笙箫默、幽若、紫薰浅夏、无垢等与白子画师徒有牵扯的众仙魔。
#杀阡陌“春秋不败!?”
斗阑干“蓝雨!”
杀阡陌斗阑干二人急声出口,杀阡陌之性子更是按耐不住,
#杀阡陌“妖神!你已是手下败将,若不放了他们束手就擒,本君便叫你魂飞魄散!”
妖神本尊“呵。”
那妖神不屑一笑,很显然杀阡陌并没有资格与他谈判。又望向那白衣尊神,他轻轻开口:
妖神本尊“白子画,你若肯自封神力,束手就擒,本尊便能放了这些人。”
白子画却轻笑,薄唇轻启:
白子画“你未免太小看本尊?我白子画虽不才,却怎能受你胁迫?”
那妖神也不恼,一笑轻道:
妖神本尊“受不受,尊上已然清楚了吧?”
但见那光球不断收缩,不断有人倒下,血液从人体流出,染红了那光球,众仙不停惨叫,鲜血流的更甚了。
那人眉宇微皱,却始终没有发一语。
#斗阑干“子画…”
东华帝君“子画…”
白凤九“尊上 …”
杀阡陌“白子画…”
杀阡陌等人缓缓开口,望着他的身影却始终看不透他心之所想。
#妖神本尊“呵,放心,还没死绝呢,不过也快了,长留上仙当真不再管这六界安危了么?”
白子画“我说了,本尊怎会受你胁迫?”
依旧的话语,此时竟多了几分艰难。
#斗阑干“子画…”
东华帝君“子画…”
白凤九“尊上…”
杀阡陌“白子画…”
那妖神却依旧笑道:
#妖神本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若真的不在意,你为何不敢睁开眼看看这一切的惨状?”
手,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已然青筋暴起,他缓缓睁开了眼,眸中多了几分挣扎之色。
但见那光球里已是一片血色,众仙魔死了大半。他手仍在不停的收紧,几滴鲜红从指缝间滴落,没入了土中。
白子画深知,此时若强行击退妖神只是玉石俱焚,更深知妖神之恶又怎会真的放了这四海八荒?
挣扎许久,他终于释然,握紧了手中的横霜剑,大半的修为已悄然凝聚于剑身之上。
横霜得了他神力本能的龙吟,却被他极力压了下去。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妖神有些急了,戾气又一紧,这一次是勒住了摩严的脖颈,带着最后的耐心,他恨厉道:
#妖神本尊“若杀了他,你屈是不屈!?”
然而,白子画轻笑,手中的横霜却被他生生丢下,
白子画“你既用大义逼我,就知这次我不会走了。”
#妖神本尊“很好!”
妖神得到预料中的答案,心中大喜,已然松开了摩严。
#妖神本尊“还有自封神力。”
呵,他会不知么?夜辰上神法力无边,即便是收了横霜也能问鼎六界。
东华帝君“子画!”
#斗阑干“子画!”
摩严“子画!”
紫熏浅夏“子画!”
白凤九“尊上!”
幽若“尊上!”
万能龙套“尊上!”
#杀阡陌“白子画不可!”
众人忙忙出口阻拦。
万能龙套“子画!”
#万能龙套“怎能让尊上受迫?我们死不足惜,还请尊上莫要缚了手脚,灭了这妖神,为天下苍生除却祸害!”
光球内众仙也并未畏惧此刻死亡,只知妖神若不除将是荼毒众生。
那妖神却依旧笑着,
妖神本尊“怎么样?你封是不封?”
那人却摇了摇头,
白子画“本尊虽不才,但怎能轻易任你摆布?你放了他们,本尊便会动手。”
妖神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初,是了,夜辰上神向来谨慎睿智,若是如此轻易束手就擒反倒有诈。
这便施法将紫薰浅夏放了出来,
妖神本尊“如何?”
白子画冷笑,眸光一凝,施法想要往自己天灵盖处击去。
#东华帝君“子画不要!”
斗阑干“子画不要!”
紫熏浅夏“子画不要!”
摩严“子画不要!”
白凤九“尊上不!”
幽若“尊上不!”
#杀阡陌“白子画不要!”
花千骨“师父!不要!”
见他真的要动手,花千骨才哭喊着,拼命的拍击着结界。
许是沾了她的血,结界应声而碎,出了结界,她便疯了般的跑向白子画。
二人心有灵犀,白子画一回头便看见了女孩的身形,心下一急,忙将她护在身后。
白子画“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他怒喝一声。
花千骨“师父不要!我们回去好不好?”
女孩哭着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道。
白子画却嗤笑一声,伸出那只没有染血的大掌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白子画“别怕,别哭,师父不会有事的,你跟他们回去,跟东华帝君就去碧海苍灵,去那里等师父回来好不好?”
现在六界不太平,只有碧海苍灵,那是父神赐予的,自是能隔绝这所有戾气。
花千骨“不要!我要师父!师父…”
女孩摇了摇头,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
白子画“小骨不信师父么?”
他依旧笑着,柔声安抚着她。
花千骨微微失语,始终不知如何回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白子画一笑,抚了抚她的脸,却终于俯首吻在了她眼眸上:
白子画“别怕,就在那等师父,师父一定会回来的,相信师父。”
女孩还是摇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妖神此刻已无半分耐心,
妖神本尊“白子画,你到底救是不救!?本尊真的没有时间陪你耗下去了。”
白子画一愣,望了望女孩,终毅然决然的掰开了她的手,飞身将自己与她拉开了距离。
杀阡陌见状忙抱住了她,不让她再跟随。
花千骨“师父!!”
女孩在他怀里死命挣扎,却终究还是敌不过他。
男人终于还是回头望了望她,嘴角依旧是那抹柔情的笑意。
东华帝君“子画…”
东华轻声唤道,摇了摇头示意他。
白子画对上了他的眸子,余光又瞥了瞥地上的横霜,轻轻颔首示意。
东华了然,艰难的闭了闭眼,重重点头。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他释然一笑,右手抬起,源源的真气往自己天灵盖处击去。
全身神力被封,他此刻不过只是空有神身罢了。这一场大战以大义为要挟,妖神本尊大获全胜!
东华等人不忍直视,只堪堪偏过了头去。
花千骨“师父!!”
花千骨心中大恸,又是一口黑血疾出。
幽若“尊上…幽若求尊上了…求您自私一回,不要再管我们了,跟他们走吧!”
妖神本尊仰天长啸,邪术化作一个玉净瓶,那六界尊神竟生生化作一抹白烟飞入了瓶中。
#东华帝君“子画!”
摩严“子画!”
紫熏浅夏“子画!”
斗阑干“子画!”
#杀阡陌“白子画!”
白凤九“尊上!”
幽若“尊上!”
万能龙套“尊上!”
众仙魔大惊失色,尊神败了,六界死绝了。
靠在杀阡陌怀里的花千骨瞳孔紧缩,闷哼一声,便昏死在杀阡陌怀里了。
#杀阡陌“小不点!”
妖神本尊“哈哈哈哈哈!白子画!夜辰!你到底还是输给我了!”
那妖神仰天长啸,
妖神本尊“多傻啊,那便六界沦为炼狱吧!”
没有了尊神,还有谁能应劫么!?
东华大惊,忙快速拾起地上的横霜剑,趁那妖神不防,狠狠刺向了他。
横霜剑凝了白子画的大半神力,又被东华辅以净化之术,妖神之力被净化了大半,那光球应声而碎,众仙魔得以自由。
妖神本尊“该死的!白子画竟如此卑鄙!”
他竟还是小瞧了夜辰,竟悄然将大半神力渡入横霜!?
#东华帝君“尊上深明,怎能不防你这妖孽!?”
妖神本尊“呵!罢了,只要他在我手里,六界覆灭早晚的事。”
那妖神不屑一笑,这才瞬移离开。
众仙这才松了一口气,望了望这片血污的大地,又是无奈苦笑。
可笑么?逼迫那尊神神识不清、束手就擒的永远是这大爱无私。
多傻啊,明明是这天下苍生不仁不义在先,他竟还甘愿守护…
白子画,多希望你自私一回,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