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许久,像是在某种程度上应合着梦中的痛彻心扉。
女孩还没醒,他只能每个几个时辰就给她疏导真气,可她依旧深陷于那样的绝境当中。
一夜下来,他耗费了这许多的真气,原本就身受重伤,这下不过只是雪上加霜。
四肢百骸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已然止了血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液,白衣染上了些许血污。
他喘着粗气坐在榻旁,双唇失了血色略显病白。阖上双眸暗运内力压抑伤势,半晌才作罢。
脸色病白,冷汗顺着巧夺天工的轮廓滑下,他略显狼狈。
侧目望着身旁还在熟睡那人,他勾勒出一抹苍白的笑,手抚上她涨红的脸,力度之柔生恐惊醒了梦中人。轻微一声叹息,无奈的话语从那较常人病白的唇间吐出,带了多少的情愫。
白子画“那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令你留恋至此不愿脱身?”
嘀嗒……
雨水滴在不远处的水洼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极了那悦耳的银铃声。
天光大亮,大抵是第三日的辰时了,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微风从开敞着的窗棂吹来,还夹杂着雨后桃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透过窗棂望向远方,下过雨后的天幕蔚蓝,像是可以抚平一切的伤痛。
他嘴角不自觉勾勒出淡然的笑意,像是喃喃自语,
白子画“雨停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你想怎样都行。
打横抱起熟睡中的人出了石宫,锁了门,施法将这个云山都设下了结界。
没有御风、没有腾云、更没有御剑,趁着天公作美,他只雇了一叶扁舟。
雨后的海面与岸齐平,船夫正纳闷此时的小舟为何如此平稳划行,却又怎想到是眼前这惊为天人的白衣人为了小娇妻睡得安稳而施法所为?
万能龙套“公子,见您二位衣着容貌怕不是本地人吧?”
闲来无事,那船夫开口向他搭话。
白子画轻轻点头,却也没开口说话。
那船夫是个活泼之人,并未因此停下话语,又乐呵呵道:
万能龙套“见你二人从那座山而来,不如老夫给公子说上一个传闻?”
白子画无心这些,目光始终停留在怀中人身上,只淡淡开口:
白子画“嗯。”
万能龙套“这不过只是在世间口口相传的一则话本罢了,传闻百余年前在这座山,有一股桃花雨逆天而上,直直下了好几天呢!据说是一座仙山,是有神明居住呢!”
闻言,白子画微微一愣,继而冷笑开口:
白子画“舟子也会说是坊间传闻,这世上怎会有神明存在?”
那船夫却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
万能龙套“是咧是咧,老夫也是这样认为。但听祖父曾言,百余年前在这有过一男一女,男人长着白衣,女人粉裙娇嫩,白衣粉裙出奇相配。还听说曾祖父上山砍柴,曾亲眼瞧见山中的那数百里桃林,也曾亲耳听到女人娇嫩的笑声和那悦耳的银铃声呢!本想上前查看,怎料竟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像是有面墙,然而面前根本无一物!公子您说怪不怪?难道不是神明之存么?”
白子画略微失言,却不知作何答应,只暗忖自己竟忘了施法将所有都掩去。
那船夫又像想到了什么,又惊呼道:
万能龙套“不知公子有没有听过长留上仙与那妖神徒儿娘子的故事?”
听他又提及此事,白子画只觉太阳穴微微一疼:
白子画“略有耳闻,长留上仙与上仙夫人之事在坊间倒是传得沸沸扬扬。”
万能龙套“上仙与上仙夫人情深缘浅,可谓感天动地,只可惜师徒相恋,人怒天怒啊!”
白子画“师徒相恋又如何?这人怒天怒之罪,长留上仙早就认了。”
周身温度陡然降到冰点,那船夫微微差异,早就觉得眼前人有些古怪。
好在白子画及时收敛,轻轻咳了一句,又道:
白子画“现在讲到何处了?”
温度恢复正常,那船夫更怪了,只道是雨后的天气反复无常,又乐道:
万能龙套“坊间的版本不同,进度也截然不同,不过老夫最后一次听到的便是在长留的一场女娲石大战中,魔君杀阡陌再度沉睡,上仙夫人香消玉殒魂飞魄散,上仙再次堕仙成魔,好在帝君帝后及时到来,方才避免了生灵涂炭的悲剧再次发生,再后来上仙和异朽君齐齐离开长留,整整百年,再无人窥见长留上仙清影。”
白子画心口苦笑,这次的版本倒还是严谨,想必便是按照那幽若三人所著所讲了。
见他不语,那船夫又打趣笑道:
万能龙套“见您二人也是一着白衣一着粉裙,莫不是便是长留上仙与上仙夫人?”
白子画一愣,冷冷开口:
白子画“舟子说笑了,那不过是闲来无事的话本子罢了,在下与内子不过只是凡间俗子,又怎是上仙与夫人那种天人之资?”
那船夫也不再执着,本来就是坊间传闻的话本罢了,也没太较真。
接下来二人也再没开口说话,风平浪静的海面波光粼粼,彼岸时时有风徐徐吹过,一叶扁舟稳稳徐徐前行——多想就这样,和爱的人泛舟湖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扁舟最终在一个小国的岸边停了,付了银子,打横抱了熟睡中的小徒儿便往前走去。
因着不久前的一场天灾,路上的行人比意料中的少了些许,但还是称得上人山人海。
这里是百余年前带她来的一个小国,名曰圣域国。靠着记忆中的方向,他又向以前那客栈走去。
那间客栈越做越大,历经百年的磨砺已然有了牌坊,名曰“聚仙楼”。
白子画微微一愣,继而一笑,聚仙楼,还真的是聚仙了。
望了望怀里的人,他淡笑,抬脚上了台阶,走进了客栈。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见了眼前的白衣人,却已然呆愣,总感觉和记忆里的谁人重叠在一起。
白子画略微有些不满,好在一旁的店小二及时唤了那掌柜,那掌柜的才笑意盈盈的招待眼前人。
万能龙套“不知公子想要点什么?”
白子画淡淡瞥了他一眼,掌中悄然化出一袋银子刚到桌面:
白子画“给我一间上好的客房,晚些时辰便送些吃食来便好了。”
颠着手中沉甸甸的银袋,那掌柜的受宠若惊,
万能龙套“不不不,不需要那么多。”
白子画微微摇头,
白子画“不必了。”
那掌柜也不依着他,向前想要把多余的银两塞回给他。可手还未碰到他人,便被他眸光一凝,便不敢再推脱了,忙唤了一旁的小二引他二人上了楼。
待得他几人上了楼,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他才恍然大悟,拍了拍后脑。
白衣描似画,淡漠而孤高,这不是那说书人经常说的长留上仙么!?难道此人便是长留上仙,那女子便是上仙夫人?
半晌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过只是饭后闲听的话本,这世上又怎会有神明的存在?
上了楼,遣退了小二,关了门施法设了结界,捏了个决,把整个房间都清洁了几遍才放心的小心翼翼的把怀里人放到榻上。
略微松了口气,身体又传来了细微的疼痛,他微微佝偻着身形坐到她身旁,执了她软若无骨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一手又轻柔的抚着她姣好的面容。
白子画“你还在睡着么?我都已带你重游故地,这俗世凡尘,你不陪我看看么?你竟舍得留我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