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大劫之兆

本就魂魄不稳，又一日下来，小丫头着实累得狠了，几乎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望着女孩恬静安详的面容，白子画有片刻的失去了自持和理智。记忆当中是谁人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耳畔那一声声的师父成了致命的诱惑，令满腔本就溃不成军的情愫再次席卷而来。

　　左臂几乎痛到痉挛，情思迷离之际，他俯首想要吻上她那朱唇，蜻蜓点水那刹那，宛如飞蛾扑火，理智悄然回笼。

　　一如当年妖神宫中，他痛苦、绝望、挣扎，怎能对此刻的她怀有这种心思？

　　痛苦闭上眼，毒药般的液体悄然滴落在女孩脸上，早已腐心蚀骨。

　　再睁眼时，他已然释然，微微冰凉的大掌摩挲着女孩姣好的面容。

　　怜爱、眷恋，所有的所有只化作一句：

白子画“总有一天，你会完整的。”

满腔的情愫最终只化作了轻柔的吻，落在了女孩白皙的额上。

　　黑夜当中，血液渗透了白衣悄然滴落在地上，他略显狼狈的捂住了左臂，有些许的踉跄走出了寝殿。

　　正殿内，笙箫默等人已坐在软榻上等待，见他之神情也叹了口气，众人都以正色。

幽若“尊上，师父她…”

幽若终归心系花千骨，也便问了出来。

　　白子画只谈谈瞥了她一眼，径自坐到了软榻上，抬手斟了一杯暖茶：

白子画“她无碍，已经睡过去了。”

得了他之答复，幽若也便讪讪闭了嘴不再言语，霎那间又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最终还是那儒尊笙箫默戏谑开口：

笙箫默“魔君，听闻百年前我师兄竟不顾自身安危以神识唤醒魔君，不知这救命之恩魔君该如何报？”

闻言，那魔君杀阡陌微微愣怔，但面上又没表现出什么，只抚了抚自己的长发：

杀阡陌“以本君的修为，醒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哪需要他白子画做这个好人了？”

白子画也没在意他之言，深知这魔君本就心高气傲。

　　刚饮了一口茶，手中的茶盏还未放下，就觉结界动荡。他立刻正襟危坐起来，掌中凝聚法力，神识打开去探知云山外的情况。

　　在看清来人后，他略微有些震惊，忙撤了结界，起身往外走去。众人见他这般也是面面相觑，也忙随着他出了去。

　　来人原是东华帝君夫妇，而那帝君此刻竟靠在那帝后怀里，身上有好几处都受了重伤，紫衣更是有些破烂。那帝后许是被帝君极力护着，受的都是些许小伤并无大碍。

　　白子画微微颦眉，东华帝君乃天地共主，更是女娲石化身，乃一等一的高手，这世上能伤他之人也寥寥无几。

　　见他终于出来，那帝后忙跪在他脚边，一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泪痕：

白凤九“尊上，求求你救救帝君吧！”

白子画“先进来。”

他微微颔首，和她一起将那东华扶进了石宫才罢。

　　笙箫默检查之下才发现他身上受的更多都是内伤，而流出的血竟带着些许戾气，按理说东华帝君身上的赤金血是净化戾气最好的东西…白子画自是也发现了这一异样，眉宇自始至终紧锁。

　　以神力为他疗养了半个时辰有余他方才醒过来，白子画略微有些力不从心，沉闷的咳了几声，好在有杀阡陌及时扶住。

东华帝君“子画！”

终于见了他，那东华帝君才着急唤道，但奈何身受重伤，每动一下身体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白凤九不忍自家夫君如此，便上前扶住了他，又望向白子画，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着急：

白凤九“尊上，六界有难，还请尊上重归六界！”

见她夫妇如此神情，白子画恍然，略微有些挣扎：

#白子画“可是发生了什么？”

东华在她怀里喘息了片刻，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真气，掌中凝聚内力将此时六界之景摄于他面前。

　　光影之中，南天门坍塌，冥火几乎吞噬了整个九重天，瑶池水竭。而凡间大旱，天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这竟是妖神出世之大兆！

　　那人瞳孔紧缩，惊为天人的脸上尽是悲悯的神情。

　　终是法力不济，那东华帝君又仓促吐出一口污血，看向他之眸光全是悲痛：

东华帝君“当日女娲石大战，子画你将那团邪气重伤。可这百年间它竟不知怎的，竟功力深厚至此，本君也是拼着毕生修为才堪堪逃下了九重天，这身上的伤便是那邪气所伤。”

#白子画“女娲石，邪气，原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终于解了这多年的困扰。

杀阡陌“老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邪气是何物？竟如此胆大妄为，待本君叫他魂飞魄散！”

杀阡陌在一旁听着却是一头雾水，扬了扬自己的长发浩然道。

#白子画“妖神本尊之幻形。”

他微微闭眼，脸上尽是无奈和悲悯的神情，刹那间众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露风石上悲悯众生的白衣人。

笙箫默“这…若真的是妖神出世，那这天下…”

笙箫默惊叹出声，这场大劫竟来得如此快。

#白子画“妖神出世是必然结果，这是于六界众生的劫，逃不过的…”

碎玉般的声音多了几分凄凉，众人唏嘘。

　　杀阡陌亦是大惊，但面上却未表露出任何神情，众人却听他破天荒的说了句：

杀阡陌“虽不愿，但本君却还是承了你的情，若这场大劫真的渡不了，便不要管这狗屁不通的六界了，你与小不点便随我去那魔界吧。”

#白子画“不…”

那人终于睁眼，只是眸中尽是释然与凌厉，见者皆道，这该是九天之上的王者该有之神情。

杀阡陌“我知你放不下这仙魔有别，可这是妖神！当年众神举界覆灭，即使你位登神位，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渡劫么！？”

杀阡陌有些恼怒，当年之事他也是清楚，前世他与花千骨也是因为这妖神大劫才走到那种玉石俱焚的地步。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不点和他一样，视这六界众生比命更重，哪怕这众生不仁不义在先。

#白子画“这原是我命中一劫，此劫于我，我不能逃，也逃不过的。”

不畏生死、舍命沙场，这是一个王者和尊神该有的风范，此刻不应该有儿女情长，此时的他只是无情无欲的九天尊神。

　　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唏嘘。

　　杀阡陌突然有一刻明了，但仍不甘心的又问道：

杀阡陌“若应劫而死，你可曾有过退路？！”

那人不答，只是望着他，嗤笑一声，一切答案已然明了。

　　看着他眼中之大义与无畏，杀阡陌倒退一步，颤抖着又开口：

杀阡陌“你竟如此无情，舍得独留她一人么？你要知，若你身归混沌，她定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四字无疑成了他最后的恐惧和挣扎，无疑成了唤醒他犹豫之念。

幽若“是啊，尊上，前世你与师父已然在这神器和妖神之间遍体鳞伤，难道尊上还舍得与师父在这无情的轮回里相互追随么？！”

幽若已然泣不成声，只顺着杀阡陌的话继续道。

　　可，事到如今，已无他法…

白子画“此劫，我已想好退路。”

他缓缓起身，望着他的背影，在场的所有人竟觉得如此飘渺，心底不由得多了几分痛意。

　　诡异的寂静当中，那个碎玉般的声音让人震惊心痛。

白子画“若我历劫身死，我便用东皇钟施以摄魂术许她忘了这些过往。”

所有人不由唏嘘，他便是这般心思缜密么？自己为了这天下苍生应劫而死，不忍她生死相随，便许她遗忘过往，而自己，便随着这无情的生死运劫永远消散…

　　至于放不放得下，只有他一人知晓。放得下便罢，放不下又如何？此时此刻已无任何退路。

　　幽若与那白凤九早已哭到肝肠寸断，而三个男人竟悄然红了眼眶。

　　但见他缓缓回过身去，眼眶泛红，却勾起一抹苍白释然的笑意。

白子画“那时，还请帝君帝后兑现当日之言，带她去那碧海苍灵，还请诸位能替白子画护她周全。”

事到如今，杀阡陌哪还有不明白的？甚至有泪划过那绝美的脸，却骄傲的偏过了脸不忍望他。

#杀阡陌“你放心，小不点我自会护她周全，至于你，若真的死了也便算了，小不点便是我的。”

嘴上虽如此说，但所有人怎会不明白？

　　长留上仙心思缜密，大义与情爱得以两全，不负如来不负卿，然而他，堂堂王者，成了一个牺牲品！

白子画“若她能爱上你，我也便心安，倘若上天垂怜，留我一丝魂魄不散，待得肉体修成，我便会去寻她…”

原是如此，他竟真的半分也不心疼怜惜自己。

东华帝君“子画…何时应劫？”

东华帝君终缓缓开口，揭露了那血肉模糊的一颗心。

白子画“我明日我便会上九重天，至于这劫，时候到了，便是这大劫应验之时。”

悄然无声，那一室的诡异的死寂，情愫已然一败涂地，那一晚，祸端在潜滋暗长。他，无路可退——应劫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