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露风石目看沧海桑田

晨光微曦，露风石匿于层层云雾当中，她负手而立，轻风拂过衣袂飘然，与千年前那悲悯众生的白色身影出奇的相似。

　　往下看，八荒六合在云雾中异常飘渺。她眸中的神情黯淡，似有悲悯之情。

　　是天命难违，亦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花千骨，离去吧，这是你的职责，亦是你命中的无可推卸。应劫之身，唯有一死，难道要看这四海八荒沦陷？难道真的要害死他吗？

　　底下，是变幻无常的四海八荒，她居高临下，眉宇间是救世之神的姿容。

　　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无助，喃喃自语般：

花千骨“师父，小骨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尽管为神，尽管是应劫之身，她还是他白子画护在心尖上的小徒弟。

　　仿佛真的心有灵犀，奇迹般的，寝殿内熟睡的那人竟幽幽转醒，偏过头来并未看见那人。

　　他微微皱眉，扶着胸口微微有些艰难地下了床。

　　推开门，早晨的轻风还是有些凉。身体不好，受了冷风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喉头处那口鲜血被他咽了下去。

　　目光所及之处，那人就立于露风石畔，拂过的冷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长发。

　　那一刻，白子画眼里，那人的身影竟微微有些飘渺。

　　心头猝不及防地狠狠抽痛了一下，抬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柔的声音在她耳鬓厮磨：

白子画“为什么起那么早？冷吗？”

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存，她轻轻闭上了眼，并没有回答他：

花千骨“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人疲惫的声音令白子画有些愣怔，吻了吻她之发顶：

白子画“小骨？”

知他事到如今还想瞒自己，她苦笑一声，转过身来望着他。那一刻，白子画分明在她眸中看到了傲然，那是不同于前世的神情，即使是妖神宫中。

花千骨“白子画，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

一股无力的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痛得眼眶微微泛红。

　　面对着她的质问，白子画竟有一刻无力，微微低下了头颅。

花千骨“应劫之身以及腹中这一胎，我全都知道了…你，一直在瞒我…”

她嘴角噙着苦笑，终于一行清泪划过那苍白的小脸。

　　听她所言，白子画明显的惊恐，却很快释然，低笑一声又复伸手将她揉入怀间：

白子画“我从未想过瞒你，从未…”

他声音极轻极轻。

白子画“小骨啊，为师所愿的不过是能让你在我的羽翼下平安无忧。”

多少年前，雪山之上，他碎玉般的声音混在冰冷的白雪中竟也让人冷到了骨子里，他说：小骨，师父希望你做一个简单而快乐的女孩。

白子画“你能明白师父的苦心么？嗯？”

他眼中全是柔情，任由女人在他怀里抽泣。

花千骨“可是，师父，小骨想跟师父一起守护六界…”

她不要一直被他护着，依靠着长留上仙徒长成一废物，她要成为堪配长留上仙的人。

白子画“我知道，但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若你有任何不测，那我便是倾覆六界了。

　　她叹了一口气，白子画此刻并不能看见女人眸中坚定的神情。

　　白子画啊…这六界，我与你一起守护。

　　师徒夫妻二人相拥，匿于云雾当中的六界早已沧海桑田。

　　销魂殿中，那二人正切磋着剑法，美曰其名为日后的大战做足了准备。

　　幽若手持灵犀，那儒尊手握佩剑。一上一应，一正一反，长发衣袂飘然，剑气内力弥漫，激落了一树的落花——落英缤纷，繁华相送。

　　幽若到底是修为颇浅，道行不足，剑招很快被那人破了。

　　剑尖已抵到了胸前，她急忙去躲，脚下一滑，竟向前扑去。那儒尊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她，那人就这样生生落进了他怀里。事后笙箫默回想起这件事微微有些无语，明明自己可以施法将她稳住的。

　　四目相对那一刻，悄无声息的情愫潜滋暗长，二人的心跳加速，倒是幽若先红了脸。

　　笙箫默玩世惯了，这种场面倒是应付的游刃有余，戏谑的笑了一声：

笙箫默“看样子这些年姑奶奶并没有将师兄所授之术落实啊？却是比当年小花花慵懒了些。”

幽若到底是小女孩，听不得这些，连忙退出了他之怀抱，懊恼的执了剑又迎了上去，那儒尊笑着，也依旧回应着她的剑势。

　　绝情殿露风石上，白子画约莫着时间够了，抚了抚女人的脸，道：

白子画“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花千骨“好…”

应着他，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回了正殿。

　　回了正殿，看着男人递到面前用白玉碗装着的红色液体，她皱着眉望向他：

花千骨“这是心头血。”

白子画“嗯，喝了吧。”

不敢去望她之双眸，他微微低下了头。

　　她嗤笑一声，悄悄红了眼，按耐住内心密密匝匝的疼痛，她仰头将碗中之物一饮而尽。腥甜的味道占据了味蕾，最后一滴竟是泪。

　　放下了碗，她极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又坐到了他腿上，脸贴在他胸前，小手抚上了他心口的位置。

花千骨“疼吗？”

他轻柔一笑，一吻落在了她发顶处，他说：

白子画“只要能护你周全，即是魂飞魄散，我也不疼…”

多少年后，终是一语成谶。

　　此时她心里所想的不过是，白子画，即是再来一次，我亦愿给你一个成全。

　　然而，多少年后，誓言成空，梦醒时分，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