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旖旎后,女人已乖巧地在他怀里熟睡。女人的呼吸绵长,带着细微的轻鼾声,所有的一切终归化作一抹浅笑,轻柔的一吻落在她白皙细嫩的额上。
白子画“乖乖睡吧,一切罪端我替你承担。”
碎玉般的声音从那比常人较白的薄唇吐出,他起身出了绝情殿,终是留下了一室的落寞和黑寂。
此时的大殿依然觥筹交错,丝管乐器此起彼伏,众宾起坐而喧哗。见他御风而来,众仙忙起身作揖。
那人却越过众仙的朝拜,生生跪在殿中央那神位面前。
摩严“子画?”
东华帝君“子画?”
紫熏浅夏“子画?”
斗阑干“子画?”
幽若“尊上?”
笙箫默“师兄?”
万能龙套“尊上?”
众仙不解,不知他所谓何意。
但听他清冷碎玉般的声音传遍四周,却带了不可忤逆的意味。
白子画“长留上仙白子画,执掌长留三百八十三年,于本派无寸功,于苍生无寸德。今日更是罔顾纲常伦理欲娶入室弟子花千骨为妻,令长留颜面扫地,更是无颜执掌仙界牛耳。但所有罪过,白子画愿一力承担。”
虽跪在那,周身气场依旧不减,所有人已经愣在场,久久不发一语。
终是笙箫默料到不妙,忙低声唤了身旁的幽若去绝情殿将花千骨带来。幽若会意,趁着众仙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悄悄上了绝情殿。
摩严终是反应过来,就明了他今日是想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想将自己交于仙界处罚,以堵住悠悠之口,可这满天神佛早已明里暗里争权夺势,这些年长留执仙界牛耳,仙佛早已不满,但碍于白子画独步六界的修为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冲突,但今日好不容易捉到了他之把柄,只怕又是怎样的一番落井下石。
刚想出言喝止,却又听那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白子画“师徒相恋有悖人伦,人怒天怒,白子画认了。这不守师道尊严,与徒弟私相授受缔结夫妻的罪,不知玉帝该如何刑罚?”
一语既出,众仙再次唏嘘,就连玉帝也愣住了,久久没有开口。
那帝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帝君当日在天命石上自毁姓名,他二人当初缔结夫妻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白子画师徒相恋?
那东华帝君终是忍不住开口怒道:
#东华帝君“本君已允了尊上与尊上夫人的婚事,尊上又何必如此自苦?这悠悠之口,本君看谁人敢传?!”
白子画自是清楚他心意,但这悠悠之口怎挡得了?倒不是怕了,但求个无愧于心。错了便是错了,情虽可悯,法却难容,这样的罪与孽,他必须清醒的去承担、去守住。
白子画“玉帝该如何刑罚?”
他再次开口,坐在软榻上的玉帝却是不得不开口了。
玉帝“师徒相恋,自我仙界来并无先例,可这有悖人伦,罔顾纲常伦理的大错,便依律当处天雷之刑。尊上为人师表,不守本心,竟犯下如此大错,该受九道天雷之刑。”
听他如厮,白子画却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复开口:
白子画“孽徒花千骨,欺师灭祖,与其师白子画私相授受不知又该如何刑罚?”
那玉帝却是不再愣怔,这的确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契机,就连开口的声音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激动:
玉帝“做徒的妄生逾越之心,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其罪当诛,但碍于其乃长留门下弟子,还请本派掌门施罚。”
闻言,白子画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白子画“本尊为长留掌门,又为花千骨之师,按照长留清律,当处四十九根销魂钉。”
长留自开派以来并无师徒相恋等罔顾纲常伦理的大错,门规也只是记载了如何刑罚门中弟子不顾天规私下缔结的刑罚。
摇了摇头,他又道:
白子画“可本尊既为花千骨之师,便有教导不力之过,当处在拜师大典时,本尊便说过若她有任何行差走错全是本尊一人之过;本尊又为花千骨之夫,于情于理都有维护之意,这四十九根销魂钉,便由本尊代为承受。”
听他话语中的坚决之意,那帝后白凤九忍不住开口唤道:
白凤九“尊上!本后与帝君都已允了尊上之事,尊上又何惧这悠悠之口!?”
白子画苦笑,这帝后还是被帝君护得太好,始终不明白其中深意,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东华帝君自是明白他的,怕是当年自己也是这样的心境,可又还是取了那苍何剑指天,怒道:
东华帝君“错了便是错了,可本君看今天哪个敢动刑!?”
这满天神佛的亏心他如何不明白?这便是深知,他那些年才会独居太晨宫。这些人永远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一面依赖长留上仙的庇护,一面又落井下石。
白子画自是深知今日无人敢动刑,便飞身自缚与诛仙柱上,以仙力暗引九道天雷。
白凤九“尊上!”
东华帝君“子画!”
#斗阑干“子画!”
紫熏浅夏“子画!”
摩严“子画!”
笙箫默“师兄!”
万能龙套“尊上”
玉帝“上仙!”
万能龙套“上仙!”
众仙不住唏嘘,其中不论真心假意,混杂在一起倒是刺耳烦心极了。
一道道天雷劈下,饶是他周身神力强大,可他却径自卸去术力,撤了那护体仙嶂,那天雷劈在身上,倒是有剔骨抽筋之痛,他身形忍不住一踉,险些呕出血来。
轰——
又是一道劈下,正中天骨处,他身形不稳,生生单膝跪地,噗地一口血来势汹汹。
杀阡陌“白子画!”
#东华帝君“子画!”
紫熏浅夏“子画!”
摩严“子画!”
斗阑干“子画!”
#笙箫默“师兄!”
万能龙套“尊上!”
杀阡陌、长留二尊、帝君帝后、紫薰浅夏以及长留八千弟子等与白子画师徒交好的仙人都不住开口。
摩严恼怒,即是悠悠之口又如何?以他长留的威望和他白子画的能力,谁还能说个不字么?这师弟又何必如此自苦?
紫薰浅夏却早已红了眼,心下了然,前世他便是这样的。
杀阡陌却是不明他为何要苦苦守住这天下大义、长留清规,这天命如此不公,何不反了它?这仙界不过一群小人,何苦要护他?
霎那间,九道天雷之刑已完全施完,那红衣沾了血更加妖艳,他周身的真气外泄,可出口的声音竟异常平稳。
#白子画“还有那销魂钉。”
仅仅六个字,众仙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九道天雷下,他竟还能如此风轻云淡?
长留上仙,这个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可怖?”
花千骨“师父!!”
一个悲戚的女声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门的那边望去,却见花千骨幽若师徒二人已相携在那。
见自缚于诛仙住上,周身真气弥漫,墨发微微散乱,口吐鲜血的他,花千骨心中猛然一疼,刚刚幽若上了绝情殿施法将她唤醒,她竟不知为了独自受罚,他竟给她下了昏睡咒!?
花千骨“白子画!你骗我!”
她怒道,哭着便要跑向他。
白子画见状,暗道不好,忙催动神力下了结界,将她阻挡在外。
白凤九“夫人!”
那帝后忙拉住她,此刻她身怀有孕,怎可如此行事?
花千骨“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就着那帝后的手,她缓缓跪下身去,
花千骨“明明说好的,这罔顾伦理的错我们一起承担的,你骗我!白子画你骗我!”
扶住小腹,她哭得动容。
望着结界外那哭得肝肠寸断的人,白子画怎可能不痛?那颗心甚至比这天雷的伤更痛!
可是不行,这痛,他不能再让她受。
前世早就说过,宁愿颠覆六界也绝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痛,他一人承担便好。
他极力的扯出一抹浅笑,掌中却暗引销魂钉。那销魂钉鼎雷霆之势而来,生生刺进他身,破体而入,穿过骨髓再破体而出。
花千骨“白子画!!!”
她彻底崩溃,一把推开那帝后,跑到那结界外狠狠的拍击着光壁。
花千骨“你住手!白子画你住手!”
她哭喊着,恳求他可以停下刑罚。
#杀阡陌“小不点…”
白凤九“千骨妹妹…”
幽若“师父…”
杀阡陌等人不忍见她如此,忙上前搀扶她起身。
幽若“师父,你有了身孕还是不宜如此激动,尊上神力加持,又有神谕护体不会有事的。”
杀阡陌“这老白也是的,怎得会惹了这般麻烦。”
那魔君杀阡陌却是忍不住腹诽道。
幽若微微皱眉,这魔君虽美,可这性子真真是…
如此重罚下饶是白子画术力护体也有片刻的失去五识,只有那痛感在身体的每一寸不停的叫嚣着。
那满身的窟窿血流如注,他慢慢闭上了眼。
这些痛,曾几何时也清晰的承受过?如今历史重演,只是好在他将她护得极好。
师徒相恋,是大错了,错了便是错了,他深知这样的罪与孽,那便永远这般痛苦而又缠蜷的错下去吧。
销魂钉完全钉完,他如折了翼的蝶一般跌落而下,一大口血极喷而出,那结界也终于落了下来。
#花千骨“师父!”
那结界落下,她终于近得了他身,忙跑上前扶他起身。
他浑身是血,她倒不敢去碰,以免伤了他。
白子画却嗤笑一声,勉力抬手替她逝去脸上的泪痕,
白子画“师父累了…我们回家吧…”
花千骨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只得拼命点头,
#花千骨“好,我们回家…”
他浅笑,携了她的手,捏了一个瞬移法术便生生消失在众人眼里。
那帝君望了望地上的一滩血迹,终是唏嘘这仙界的趋炎附势,又面临众仙道:
东华帝君“尊上之事已告捷,还请六界以此为戒,坚守本心,潜心修道。”
众人已被面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场,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数百年前花千骨那次的三尊会审,当时长留上仙身受六十四根销魂钉依然能站起身,一步步坚定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而如今,他不仅受了销魂钉之刑,更受了那天雷滔滔之痛,竟不仅能站起身,还能施如此的瞬移之术。
只怕这修为比数百年前更加深不可测,这六界,的确得有他执掌才能臣服。
现下也没有什么不服之言,众人忙拱手向那东华帝君作揖:
万能龙套“吾等定谨遵教诲,以尊上为鉴,以尊上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