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一滴又一滴,那鲜红的液体滴落在那白皙的手背上,像极了那冥界河畔的曼珠沙华——我化血为花,许你一世繁华。
一手替他小心翼翼地揉着心口,另一只手却紧握成拳,任凭指甲深深插进了血肉当中,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咫尺的距离,白子画怎会不知道她此时的状态?
只是心口痛得他几欲再次昏死过去,他又如何还能开口说话?
不要哭,你哭…我更疼…
万能龙套“弟子拜见尊上!”
院外,传来了弟子的报备声,花千骨猛然一惊,忙擦尽了眼泪,又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花千骨“尊上刚醒,身体抱恙,不知师兄所谓何事?”
见回应之人乃花千骨,那位弟子有些许犹豫,但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万能龙套“各派联盟商议选出一位贤者为尊,世尊命我前来请尊上移步大殿。”
花千骨“尊上刚醒,大伤未愈,怎可如此动劳…”
花千骨有些急了,原来她本不会插手这些,她并没有资格。可是,如今他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半分,便是说了几句话就猛地咳血…
万能龙套“这…”
那位弟子有些急了,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子画“你先下去吧,本尊随后就到。”
花千骨怔,身后却传来了男人那清冷的声音。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男人已从床榻起了身,像是刻意用内力压住身体的几处重创,此刻看起来依旧如平日里那般风光霁月。
万能龙套“是,弟子告退。”
那弟子恭敬的道了一句,便下了殿去了。
花千骨“师父你…”
她忙上前搀扶住他,微微皱眉,刚想出口劝道。
可那人却冲她淡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道:
白子画“既来之则安之,你相信师父。”
看着男人此刻有些病白的脸,以及那佝偻的身躯,她知道,他不过是强打的精神罢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为了让他安心,她亦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手挽上他的臂弯,也顺了他的意,道:
花千骨“有事弟子服其劳,那师父便带上小骨一起罢?”
白子画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挽着自己手臂的那只白皙的小手,嗤笑一声道:
白子画“小骨这次的表现,是在用行动证明那句诺言吗?”
那句“只要你好好的,我留下。”的诺言!
闻言,她如五雷轰顶,大梦初醒。她也诧异于自己的下意识行为,怕是死而复生,她真的开始觊觎前世那千回百转罢?
白子画“好,我听你的。”
他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便带着她一同下了绝情殿。
依着白子画重创的身体,花千骨坚持由自己来御剑,虽说刚恢复记忆,神力还未释放,可区区御剑术却也不是什么难题。
#万能龙套“尊上到——”
刚入了大殿,就有弟子大声报备道。
所有人都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因了上次那场大战,多少人都面露忌惮之色。
但,却有人看了那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有人高声道。
万能龙套“放肆——师徒辈分,尊上如此莫不是枉为人师!?”
所有人都惊了,是啊,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师徒二人竟相携而来,莫不是真的坐实了那luan/伦的罪名!?
主座上摩严有些愠怒,却不是因他二人,而是这悠悠纵口,那两百年子画的执念还不够么?这天下苍生还想惹出什么祸端!?
花千骨顿时急了,因忧心于他,方才步步相扶,却不料惹了这悠悠纵口,这才堪堪收回手,却又被男人拉了回来。
她皱眉,不解的望向他,男人却冲她一笑,并无任何言语。
万能龙套“白子画!四海八荒在此,你如此放肆,莫不是真的连这纲理伦常都不顾了?!”
听了这震怒一语,白子画方才将视线投到那人身上,周身散发的是凛冽透骨的气息。
白子画“嗤,那两百年,还不足以证明这罪名么?”
他一语即出,四下鸦雀无声。
唯有花千骨不解,那两百年?那两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携了身侧人的手,不容她反抗挣扎半分,往主座上走去,竟与她一起落座在主座之上!
花千骨“师父!”
花千骨顿时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他此番,是真的想把他自己推向不仁不义的地步么?!他的千年清誉,岂能因为她…
白子画“你若想气我,大可不用听我的。”
白子画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二人可以听得见。
花千骨“你…”
想着之前笙箫默告诫自己他的身体不能动气受累,又恐他再次咳血,花千骨这才由了他,惴惴不安的坐在他身侧。
#万能龙套“白子画!”
底下高声喊着的人正是那明洞长老的同党,为的就是毁了他白子画千年清誉,将他从神坛之上拉下来。
摩严“大胆,竟敢直呼尊上大名!你以为你有多少命可以任你挥霍!?”
摩严终于怒了,拍案怒吼道。
花千骨有些惊讶,一直视自己为妖孽的世尊,此刻竟没有怪自己,反而在维护他们?
然而,男人下一秒的话语更让她当场魂飞魄散。
白子画“够了,那两百年已经是这个罪名的答案,本尊说过,任何罪名本尊一力承担,若这悠悠纵口脏了她花千骨,即是横霜出鞘,在所不惜。”
她不经抬头看了看他的侧颜,又是那两百年,那两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她永远不会知道,当真相大白那一刻,竟是男人身死那一天…
一语即出,那人也便收了口,那两百年自然知道他的痴狂,横霜出鞘,那整个四海八荒便化身炼狱。
白子画“你们唤本尊前来,不过就是为了这尊名么?”
他冷笑,淡淡开口。就连花千骨也不由担心起他下一秒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见男人起身,掌中凝聚了无尚内力,所有人不由恐惧起来,生怕那场大战又被挑起来。
摩严“子画…”
但只有花千骨知晓,他慈悲为怀,自然是不会做出那般事。
那么他…
瞳孔蓦然放大,立马起身想要拉住他的手。
花千骨“师父不要!”
然而晚了,那一掌他竟硬生生击在了自己心口处。
摩严“子画!”
笙箫默“师兄!”
万能龙套“尊上!”
#万能龙套“上仙!”
花千骨“不!”
一股强大的真气当场爆发,不知是不是他刻意的,那真气却未伤她半分。
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那人身体不住的痉挛。
花千骨“师父!”
她忙上前抱住他不断痉挛的身体,一手捂住他的嘴,止了那源源不断的血液,一手悄悄的给他渡内力,试图在减轻他的痛苦。
花千骨“你怎么那么傻…你会死的…”
她终于慌了,眼泪泛滥成灾。
白子画“不…不会…扶…扶我…起来…”
也不敢逆了他的意,只得将人扶了起来。
白子画“咳咳…白子画…无能,惹得六界纷争,丧了这五成修为,即是对本尊的惩罚…这联盟之尊,如今本尊无力担下,但若六界有乱,本尊定竭尽全力,力挽狂澜。”
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身体又传来了那股毁灭性的疼痛,他只得死死的握住她的手。
他一语惊人,所有人不禁自行惭愧。千余年来承他庇佑,而如今,他们却恩将仇报,试图摧毁他…而他,以德报怨,即使这四海八荒将他毁的七零八落,可若大敌当前他却永远位于第一…
万能龙套“尊上恕罪,我等岂有能力担下这尊位,尊上德高望重,法力独步六界,十重天的功力,即是散了这五成修为,仍六界无敌手,我等愿以尊上马首是瞻!”
底下,不知是谁人先带动起来,紧接着,所有人东施效颦起来。
#万能龙套“我等愿以尊上马首是瞻!”
万能龙套“我等愿以尊上马首是瞻!”
#万能龙套“我等愿以尊上马首是瞻!”
万能龙套“你们…”
见所有人倒戈相向,那明洞长老的同党顿时慌了。
白子画实在太累了,此刻只得佝偻着身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花千骨“师父…”
她心疼于他,再抑制不住,眼泪泛滥成灾。
白子画“噗!”
又是一大口黑血疾喷而出,她终于扶不住他,二人双双跌落在地。
花千骨“师父!!”
笙箫默“师兄!”
#摩严“子画!”
万能龙套“尊上!”
#万能龙套“上仙!“
她忙扶住他,止住了他的血,
花千骨“师父你先别睡啊…我们这就回绝情殿…”
白子画“别…别怕…我…我不会…”
笙箫默“千骨,先给师兄服下。”
笙箫默忙上前为其疗伤,又给了一颗丹药给花千骨,她这才以内力渡进了他口中,一系列下来方才稳住了他的气息。
#摩严“好了,既然大事已清,还请各位退下吧。”
世尊已发言,众人只好先下了长留山。
花千骨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企料那人又开始吐血。
白子画“小骨…别哭…我们…我们下山…”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直至自己完全昏死过去。
花千骨“师父!”
她顿时慌了,他闭眼那一刻,她只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笙箫默“千骨,你放心吧,这不过是丹药的药性发作,师兄无大碍的。”
#摩严“是啊,千骨,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如就依了子画的,先下山去吧。”
花千骨“世尊…”
#摩严“丫头,你即是子画的门下,该唤我一声师伯。”
花千骨“师…师伯…”
花千骨惊,却还是堪堪开口。
#摩严“丫头,过去是本尊错了,好在一切还为时不晚,你且放心去吧,我和你师叔始终在长留等你和子画回来。”
花千骨“是,弟子定好生照顾师父,不辜负师伯与师叔…”
#摩严“去吧,丫头…”
点了点头,行了弟子之礼,这才强强扶了那昏迷的人转身离开。
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摩严终是嘴角微微上扬。
#摩严“还好,一切都不晚。”
笙箫默“是啊,这一切都不晚…没想到大师兄也会说自己错了啊?”
笙箫默在一旁也附和了一句,却惹了摩严的一记白眼。
良辰美景?可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切已经晚了…多少年后,那人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