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

所幸，殿下夜里喝了师父的汤药，烧便退了下去。第二日早晨，我正坐在他床边打着瞌睡，被常靖王翻身的动作吵醒。“殿下，你醒了。”

他浅浅一笑，说：“累了吧，赶紧去休息会。”

“我不累。”我挤出一副笑容来。

“方才我都看见你打瞌睡了。”他眉眼带笑的望着我。我脸一红，看来，我方才的样子都被他尽收眼底了。“殿下…”

“颜姑娘别叫我殿下了，我姓萧，名做亦辰。”

我知道他的名字，我想这天下，没几个人不晓得他的名字。可是…“还是叫殿下顺口些。”我笑着说道。

此刻我想，若我们二人只是些普通人该有多好，我不想去管什么尔虞我诈的政事，也不想去管连绵不休的战乱，只想顾着眼前人，每日便那样平凡普通，却也乐得自在。

只是…我又想起芊芊，想起爹爹，想起二哥，想起那些不堪朝廷重负死去的百姓。我知道，这条路，我会陪他走下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2）

这些天，常靖王日日关在书房里处理文书，近来大概有许多事情要忙。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对于芊芊的死，他一定很难过自责，所以才会这样没日没夜的在书房处理政务吧。

这日下午，师父说府里的草药不够了，想去同我采买些，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天来常靖王吩咐卫钦保护好我，那木头变日日跟着我，此时我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正走出王府大门，前方一处人群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向来是爱凑热闹的，此时也凑上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是一个受伤的女子，倒在地上，她伤得很重，浑身尽是血迹斑斑。

“救人。”我身后的师父说。

师父平日里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也算是医者仁心，平日里救助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跟着师父穿过人群来到这受伤之人的身边，那人没有意识，昏倒在路边，我定睛一看，这人竟似曾相识。这是…曾经袭击我的那女子。若不是她，芊芊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如今她便在我面前，伤的这样重，她的生死便就在我一念之间。

“小言，你按住此处止血。”师父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说着。

我却迟迟没动手，只定定的看着她的血一点一点流着，仿佛是她的生命在一丝一丝的流逝。她死了，我也算是为芊芊报仇了。

只是…只是…

“小言，你在想什么，快点！”

我终于是颤抖着手按住了那女子的伤口。

我做不到，做不到见死不救。

（3）

我们将那女子带回了王府，师父正替她医治，我在一旁打打下手。

这时，卫钦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望着我，一副气极了的样子。

我见他这副模样，却不敢说话，他又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殿下定不会轻饶我。”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他还是未曾消气，又说，“你如今已是常靖王府的人，你又不会武功，怎的还这么任性？”

我脸有些红，何时我竟成了常靖王府的人？可我自知理亏，便只好露出微笑，好言好语道：“你看，卫大哥你不是来了吗，卫大哥方才辛苦了，我知错了，别生气了。”

我这么说着，他才慢慢消了气。

就在这时，我们听见那榻上有些许响动，我们转过头去时，只看见那女子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知哪里掏出来的一把匕首，抵着师父的脖子。“你是谁？”她冷冷的问道。

“我叫顾南风。”师父不敢说什么，只得如实回答。

卫大哥武功虽高，可如今匕首在她手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站在原处屏息看着。

那女子侧头，看见了我同卫大哥，匕首用向前了些，吓得师父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救你。”

“我凭什么信你？”

“你的伤很重，若不信我，便只有死路一条。”师父故作镇静地说道。

那女子思索片刻，大概是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又或许是失血过多，脱力躺了下去。为了给她治疗，我们掀起她的衣服，露出血淋淋的后背，有一处很深的刀伤，不仅如此，她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刀疤，不禁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