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

我没有离开，而是叫小玉带我去找常靖王。小玉说常靖王喜欢在一个小阁楼上处理政务，便带着我来到阁楼。

小阁楼在一片花园中，有些偏僻，倒也清净自在，我走上楼，书桌前空空的，没有人。看来他不在这。我在阁楼上逛了逛，忽然发现，书桌正对着的，是医馆，远远的看不见人，但若是起火了，他也能望见。我有些触动，这便是当时他能来救我的原因吗。

“既然不在这，殿下大概是在书房，我带姑娘去吧。”小玉开口道。

他果然在书房，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写着写什么，似乎是在处理政务。他听见响动，抬起头来，眉眼里透着些疲惫，想来他前几日与楼兰国主会谈大概是累极了。他望见我，有些惊讶。“颜姑娘？”

“我是来同你道谢的，那日多谢殿下救我。”

“无需言谢。”他淡淡的说。

我想知道他去阁楼是否当真与我有关，便试探的问道“小玉说你前些日子常去那阁楼，如今怎么不去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那里蚊虫有些多。况且我想见的人就在这里，我也无需苦苦眺望了。”

莫非他说的当真是我，我脸有些发烫，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竟有些无地自容。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穿着书生模样，“温先生来了。”常靖王说道。想来这人定是温如海先生，传闻温先生饱读诗书，又极善政事，同常靖王一起，将玉门治理的井井有条。

我想温先生大概是要同常靖王商议政事，我便离开了。却听见那人说：“殿下同楼兰公主的婚期定于何日？”

房里一阵静默，然后听见，“二月初八。”是常靖王的声音，我没有听错。

“恭喜殿下。”那男子说道。

我自嘲一般的笑了一下，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要娶的人，是楼兰的公主，我怎么敢想他喜欢我。我长舒了一口气，攥着的手却松开了。罢了，我早就该知道是如此的。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恨嗔痴，都了结了。

（2）

我叫师父好好照顾阿祝，便自己离开了，我回了医馆，这里还有一处小房间完好，我便先住下。

这些日子，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去采药，去看病，去帮着修缮医馆，希望自己不再想他。我才发现忘记他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见他不想他，他便尘封在了我的记忆中。

直到那天，楼兰公主韩芊芊来医馆找我。

她穿着嫩黄色裙子，有着西域人的深邃眼眸，笑得灿烂。“是颜姑娘么？”

我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我正一头雾水，她又说“我过几日便要嫁给常靖王了，便想打听下他是怎样的人，喜欢怎样的女子，听常靖王府的人讲她有你这么个朋友，我便来寻你了。”她拉着我坐下，“你快同我讲讲吧。”

我想了一会，开口道：“有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可我相信他很好，他会对你好的。”

“那便好了，他长的好看么？”

我点头，她咯咯笑着，露出酒窝，显得那么明媚，望着她，我不禁想起多年前的我，那个在颜府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我。

（3）

后来的几天，芊芊常来找我，我很忙，常常要去四处看病，她便陪着我自处奔波。她倒也乐意，从小就锦衣玉食的她总是对着市井气和我的医术充满了好奇，便当起了我的助手，帮着我抓药。本来师父不在，我有些寂寞，有了芊芊，我觉得轻松起来，亦觉得生活不再那么无趣了。

“小言，我真羡慕你。”她歪着头看着我。

“羡慕我做什么？”我不解。

“你那么自由，天天帮人看病，做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事，不像我，只能是别人的附属品。”她眼中的光有些暗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

“那只是一两日，若是日日看病，也是无聊的很。”我说道。

“倒也是。”她又笑了起来。“以后我若是怀了身子，便叫小言去府上帮我调理身子，陪我聊天，好不好？”

我也笑了，“陪你聊天倒是可以，可我医术比我师父差了一大截，该叫他帮你调理身子的。”

“那说好了，你们二人都来。”她微微一笑，又低下头来。“我成婚之后，便不能常来找你了。”

我愣了愣，开口道“没关系，你要同常靖王好好的。”说着，将我剪的喜字递给她，我虽不善手工，却是一份心意，毕竟芊芊是我来到玉门交的第一个朋友。“这是我剪的，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是真心话，她那样明媚的女子，同常靖王那样温柔的人，往后余生，是充满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