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C10

（1）

兜兜转转，我同卫大哥终于来到花满楼门前。我倒要看看，卫大哥在这风流场中，是否也能面不改色。

花满楼中灯红酒绿，各处的达官贵人，财主员外，迷醉在这里，搂着妩媚的女子，笑得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卫大哥冷冷的说。

“吃饭。”我想了许久，方才说道。

“你的伤可有大碍？”我又问到

“不碍事。”他低着头说着。

“想不到你还会使诈。”我望着笑道。

“跟殿下学的。”他头也不抬。

卫大哥真不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知如何接话，便轻轻咳嗽了几声。

我们点了几个小菜，木头不愧是木头，低头吃着，全然不顾身边的喧闹。我心里暗想，莫非他与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我还在想着，便听到一个妩媚的声音，说着生涩的中原话：“小女唱首歌给二位爷，如何？”

我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抱着琵琶站在面前，她的头微微低着，带着妩媚的笑，画着艳丽的浓妆，几缕发丝落下，隐约看见她碧绿色的眼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西域女子，与中原女子的温婉清秀不同，她明艳又灿烂，毫不掩饰的展现自己的风韵。

不等我们回应，她弹起琵琶，唱起歌来。是一首西域的歌，我听不明白，却觉得字字句句满是悲凉，仿佛能看到大漠。

一曲唱罢，她便端起一旁的酒杯，从后面环抱着卫大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将酒杯凑到他嘴边，在他耳旁轻轻说，“是第一次来吧，这么拘束。”说着，便轻轻笑了起来。

忽的，她的脸色变了一下，伏在卫大哥身上，说：“你受伤了。”

卫大哥愣了一下，侧过身来，说：没事。”

“你们男人就爱逞强，明明很痛，非要说没事。”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裙边撕下一块布，隐约可见裙中的大腿，更显香艳动人。她拿着那块撕下的布，帮卫大哥包扎，轻轻地将红布裹在他的肩胛处，眉眼低垂着，带了几分温柔。卫大哥愣了一下，便犹豫地避开，她又轻轻迎上来，卫大哥便没有拒绝，只望着她帮他包扎着。

她帮卫大哥包扎完伤口，又转头望着我，我见她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慌张，她开口道：“二位虽是生客，这护身符却是我的熟客。”说着，便伸手轻轻把玩它。

“你别碰它。”我猛地往后缩，拍开她的手。

我恍然回想起二哥的信，想起那个二哥信中的女子。

“你是...”

“阿祝。”她顿了顿又说，“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2）

我看着她依然笑的妩媚，越发觉得气愤恼怒，控制不住自己这般，我抬手，重重的扇了她一耳光，她跌坐在地上，脸瞬时变得通红。她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也不恼，只是捂着脸。

这一巴掌引来了人们的侧目，有看客围了上来，议论纷纷，人们鄙夷的笑着，望着这捂着脸的人。

卫大哥赶忙拉住我，“你做什么？”

“卫大哥你莫要拦我，我打死这贱人，臭不要脸的，我二哥对你情深意重，如今他尸骨未寒，若他泉下有知，见你这般模样......”

她忽然冷笑一声，抬头盯着我，“泉下有知？他就埋在这漫天黄沙中，墓都没有，孤魂野鬼一个，如何泉下有知？”

“从前他对你这般好，你为何如此忘恩负义？”我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又低下头去，说：“我记性不好，从前的事，都忘了。”

这时，一个颇为丰盈的中年女人急匆匆的走过来，带着谄媚般的笑，想来大概是老鸨。“哎哟，二位爷，这死东西不守规矩，冲撞了二位，还请莫要生气，我自会好好教训她，莫要让这东西坏了二位爷的兴致。”说着，还用力踹了她一脚。

我心乱如麻，不想再在此多一刻，便在人们的注目下匆匆离开这里。

（3）

后来，我在一处医馆落了脚。

我的师父叫顾南风，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给人把脉，他白皙清秀，长发垂在青色的衣服上，正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他眯着眼睛笑着问我：“小姑娘，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顿了顿又说：“我自幼习医，希望在此医馆中帮先生做事，也可精进医术。”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道：“那你可是要签卖身契的。”

我身后的卫大哥一听这话，剑便拔了出来。

顾大夫爽朗的笑着，“我开玩笑的，莫要当真了，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我心里暗想，顾大夫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我还以为是有条条框框的老古董。后来发现，不仅如此，他还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医馆病人少的时候，他常常自己偷溜出去同朋友喝些小酒，留我一人在医馆给人看病，还美其名曰增进我的医术。我气极了，便说：“若是我攒够了银两，便离开你这医馆。”

师父笑着，说道：“那我便少给你些银两。”

我无可奈何，便只得作罢。

虽说如此，师父也是待我极好的，会教我医术，也会带我在玉门城四处逛逛，有时遇到了什么稀奇玩意，也会带回来给我玩玩。

卫大哥有时会来看我，却常常是只在医馆喝一碗茶，便匆匆离去，我们面对面坐着，有时会寒暄几句，可多半时间都是沉默不语。他每次离去时都说，见颜姑娘平安，我便放心了。起初师父总说，那人好生奇怪，后来习惯了，便会在卫大哥来的时候，倒上一碗茶。

师父说：“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你相好，现在想来，定然不是。”

不知是因为这医馆偏僻，还是因为卫大哥常来看我，那些想杀我的人不再来了。我每日在医馆，习医看病，倒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