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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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这大约是一处偏僻的小酒馆。

我还活着。

我转头，看见的是卫钦。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口。

他见我醒了，微微点头，“颜姑娘。”

“是他叫你来的对吗？”我大约猜到了些，卫钦大概是奉常靖王之命一路暗中跟着我吧。卫钦应是武艺高超之人，能暗中跟着我许久不被发现，又将我从许多朝廷官兵中救下。

我见他低头默认了，便又说:“你们还不肯放过我吗，我爹死了，颜府没了，我对你们已经没有价值了。”我的脖子被勒过，声音还十分沙哑。

他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见他不说话，气急败坏的骂了句：“木头。”接着起身，踉跄地走出门去。

卫钦既是将我救下，我也不愿死了。我想去玉门，去漫天的黄沙中，找二哥的痕迹。

曾经我的出走，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去哪里，都有爹爹和颜府，都有家，而如今我的出走，是因为颜府没了，我只得四海为家。

我发现那木头一路跟在我的身后，便说：“我不是说了吗，我爹死了，颜府没了，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你怎么还跟着我？”

“殿下命我寸步不离，护颜姑娘周全。”

“你不走，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拔出那根刺过常靖王的簪子。“我精通医术，刺对了地方，足够要你命了。”

卫钦只是站在我身后，一动不动。

我举起那簪子，用力向他胸口刺去，他依然不曾躲闪，我却停住了。

“你为何不躲？”

“殿下说，颜姑娘不会伤我。”他说道。

“他说什么你便相信，若是我今日真刺进去，你便没命了！”

他没有说话。

“木头。”我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他一句。

（2）

平城到玉门路途虽不算遥远，可路途艰辛，越往西走，风沙越大，我很庆幸没有真的杀了卫钦，这段路途若无人陪伴，我真的很难到达。

这木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带着他不仅能防豺狼虎豹，亦能在风沙来临时替我抵挡。

只是他不善言辞，这一路上免不了烦闷。

“他没事吧？”我终于是问出了这句话。

“嗯。”卫大哥低声回答。

“你为何如此忠心对他？”

“我的命是殿下给的，若他真想要了我的命，我也没有怨言。”他依然面不改色，有时我在想，卫钦真是凡人吗，为何不论发生何事，他依然镇定又冷静。这倒是同常靖王有几分相似。

“我喜欢他。”我自顾自的说着。

“那你为何伤他？”卫大哥冷冷的问。

我愣了一下，说道：“可他骗了我，杀了我二哥...我常常想，为什么是他。”

见他没说话，我便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本该恨他，可我家人都死了，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牵挂了，若说有一念驱使我活着，便是他了吧。”

“我也是。”他忽然说道。

“什么？”我被他突然开口吓到了。

“我的家人都死了，这世上，殿下亦是我唯一的牵挂。”他抬着头，望着我说。

（3）

几日后，我们到了玉门。傍晚时分，我们在一处客栈住下。

玉门不同平城湿润温和，漫天风沙将我的脸吹得通红，我学西域人带上了面纱。

玉门城是一座沙漠中的城池，四面都是大漠黄沙，美丽而苍凉。

我望着着漫天的黄土，忽地想起二哥死前曾给我写信，二哥写信那日是上元节，他说想不到西域也过上元节，那日玉门城中的百姓都点起了灯笼，远远看去，像是大漠中一处火光。后来我收到信时，二哥已经死了。曾有人说，血亲手足死时，就算相隔千里，也会感觉心中痛楚，可那几日爹爹应允我与月儿一同在平城四处玩耍，我丝毫不曾感觉痛楚。我想那人定是骗人的，这世上的生死祸福，悲欢离合，本就不是相通的。

忽地，我听见一声巨响，我回头一看，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拿着剑破门而入，站在我房间门口处。

此时卫大哥不在身边，我有些害怕，一边却步，一边低声问道：“你是谁，你做什么？”

那人步步紧逼，我走到房间角落，无处可退。

那人举起剑，向我刺来，我翻一下身，躲掉这一剑，可这人剑法太快，我怕是要命丧于此。

这时，我看见卫大哥进来，他向那人背后用力拍了一掌，又用力往那人握着剑的手踢去，那人吃痛，叫了一声，剑从手中落下，卫大哥又用手臂压住那人的脖子靠在墙边，卫大哥赤手空拳，区区几招，便将他制服。

卫大哥揭开那人的面纱，我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明艳动人的女子，皮肤雪白，嘴角带着血，更显楚楚动人，我虽见过不少美艳女子，却依然惊住了。

“你是谁？”卫大哥问道。

那人没有答话。

卫大哥掏出一把匕首，架在那女子脖子上，又问道“谁派你来的？”

她还是不讲话。

卫大哥也终于明白，问别人话不回的感受了。

那女子忽的掏出藏在袖口的匕首，迅速的刺向卫大哥的肩膀处，动作之快似有残影。卫大哥一时没有防备，匕首刺入他的肩胛处，他吃痛的闷哼一声，退了一步，又转身将肩胛处的匕首拔出，向她刺去，那女子轻轻一个转身便避开，她又向卫大哥胸口拍去，招式却一一被卫大哥接住，趁她力气用尽，卫大哥将那匕首向那女子投去，她本想侧身躲闪，可匕首太快，刺中她的大腿处，鲜血喷涌而出，她呻吟了一声，捂住大腿上的伤口，痛苦的倒在地上。

一场打斗后，我紧张的满身大汗，“卫大哥，你没事吧。”

卫大哥摇了摇头，转头对我说：“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这美艳女子是谁，是不是要我性命，为何要我性命，我想不明白，只是有卫大哥在身侧保护，我也有了安全感

我一边跟着卫大哥走，一边想着，为何他看到如此绝色美颜的女子，亦能面不改色，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我突然又想起前几日他说殿下是他世上唯一的牵挂，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卫大哥莫不是喜欢男人。

我灵机一动，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